幾日不見,姚既雲目不轉睛地盯著榮禎帝的臉龐,只覺他又消瘦了一些,心中一陣酸,“皇上莫急,殿下們還小,耐心教就是,當心氣壞了身子。”
李煜玄冷哼了一聲,“都十四了,上有長兄下有皇妹,就今日這些,璟轅九歲就能與先生們當堂論議,瑄兒都能背出個七八分。”
姚既雲知道再寬解也沒用,想了個法子:“皇上,臣妾知道祖父身體已無大礙,四殿下許是尚未遇到適合的伯樂,不如……”
“朕知道你的意思,”李煜玄先擺手,在姚既雲的手上輕拍了拍,眉頭微蹙著,“先生也是朕的恩師,後又在太子身上傾注畢生所學,於我李家勞苦功高。璟恆不爭氣,是他自己的過錯,再讓先生為之操勞,朕於心何忍。”
“為皇上分憂,是姚氏的本分和榮幸。”姚既雲言辭懇切,卻仍是面對李煜玄那堅定的神色,就知道不好再勸說。
李煜玄在轉過臉時,方才的一絲陰沉轉瞬即逝,“你對他們視如己出,朕一直都知道,他們往後也該多孝敬你才是。”
姚既雲被說中了心坎,頓感失落,別開臉說:“是臣妾福薄,自那一回小産後再與皇嗣無緣,每每看見皇後娘娘和易妃娘娘,總是遺憾自己沒能留下與皇上的血脈。”
李煜玄湊近過去,卻見姚既雲仍是扭過臉,假意嘆息搖頭道:“雲兒,朕許久未與你一同用膳,不料朕不善言辭,把美人惹哭了,看來是朕的不是了,朕這就去自行思過。”
姚既雲果然急了,忙回過淚眼婆娑的臉龐,“臣妾怎麼會怪皇上……皇上你故意取笑臣妾……”
李煜玄淺笑,輕輕摟過姚既雲。
姚既雲仍是惦記著心中的事情,依偎在李煜玄的懷裡試探道:“臣妾總想著,能與皇上心有靈犀已是畢生之幸,就算不是臣妾所生,只要是皇上的血脈,臣妾都應當帶著為人母的心去一視同仁。”
李煜玄仍是沒有問下去,撫著姚既雲衣裳上巧奪天工的刺繡,調侃道:“古人是‘仔伯之東,首如飛蓬。依朕看,此言差矣。”
姚既雲一下子會意,心中慶幸沒有枉費這翻心思,仰起頭說:“首如飛蓬,是因‘夜夜綠窗風雨,斷腸君信否’?”
李煜玄恍然大悟,綠槐蔭裡黃鶯語,深院無人春晝午。“‘畫簾垂,金鳳舞,寂寞繡屏香一炷‘,你這巧思,也是翻遍後宮都沒有第二人了。”
姚既雲的愛意從來都是細膩又張揚,人人皆可見,卻也只限於表面,她又想讓李煜玄一人感知足矣。
“金鳳二字,臣妾不敢逾越,就想到將黃鶯用金線繡上去。”
說話間,宮人們已經擺好了午膳,李煜玄牽著姚既雲走到桌前,讓她先落座。
姚妃本是被李煜玄推著,立即站起身,有些惶恐道:“臣妾不敢。”
李煜玄突然泛起一絲虧欠,姚既雲自從經歷失寵再回到他身邊,顯然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謹小慎微,時常畏懼君威。他藏好轉瞬而過的一抹悵然,柔聲說:“我們就吃個家常便飯,你別拘著禮數,坐下吧。”
“是。”
姚既雲雖是答應了,卻仍是規矩地站著不為所動。李煜玄只好和她一同落座。
若是從前的姚既雲,早就搶在皇帝前一步,先到桌前看看菜式是不是照著她的喜好去做。
李煜玄雖是悄然念起往昔,可想起姚既雲那沒說明白的念頭,他連方才那一絲的虧欠都已經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