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藥仙尊嘆息,連聲音都蒼老半分,“掌門,早日將桑泠安葬了吧,這樣的鬧劇她看也看夠了。”
相珩仙尊抱著屍首一言不發,雙目仲然。
白烏率先跪下,此刻他已是滿臉淚水,他抖聲高喝:“白烏恭送大師姐!”
此刻不再分什麼內外門弟子,所有弟子同他一般盡數跪下,高喝:“我等恭送大師姐!”
相珩仙尊終於鬆了手。
無藥仙尊剛要差人收斂屍首,忽然間沙士紛飛,再一睜眼,屍首已到平嘉懷中。
他死死凝望懷裡那張臉,突然笑道:“師姐沒死。”
無藥仙尊蹙眉喝道:“平嘉,讓你師姐入土為安吧!”
平嘉豎瞳立起,絲毫不避諱是在宗門全數人面前顯出半妖痕跡,他露出利齒,瘋魔般喊叫:“師姐沒死!”
華贏伸手,想要取回屍首,“平嘉,你冷靜點!”
平嘉將屍首抱的更深,他滿目癲狂,“我如此該死,師姐未曾殺了我怎麼會死?”
相珩仙尊緊緊蹙眉,“平嘉,你說什麼胡話!”
平嘉扯唇,露出一種天然的殘忍,“我該死,大師兄該死,師尊你也該死,師姐就該回來殺了我們的,她在鬼淵不也活著回來了嗎,為什麼這次不行。”
華贏深深閉眼,殘忍揭破他幻想,“為什麼不行,鬼淵那次我們不見桑泠屍首,只見命燈熄滅,可如今桑泠屍首就躺在你懷裡,你還有如何騙自己!”
相珩仙尊也無力垂手,他艱難開口:“讓你大師姐入土……為安吧。”
平嘉站著冷漠而視,原先相珩仙尊為桑泠立的衣冠冢被重新開啟,只待將屍首放進去。
華贏走到平嘉跟前欲取屍首葬下時,意外橫生。
仙墓突然黃沙四起,遮的人眼都睜不開,再一睜眼平嘉已經消失不見。
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桑泠屍首。
平嘉偏執聲音傳來:“師姐絕不可能死去,我會讓她醒過來!”
……
不遠處的樹上垂下一隻錦白繡鞋,一晃一晃似是心情不錯。
樹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找了個最佳觀影位的桑泠。
她滿目平靜看著相珩仙尊的失態,華贏的痛苦和平嘉的癲狂,依舊覺得好笑。
看著他們的哀慟,看著他們痛不欲生,看著他們悔不當初,回宗幾日的記憶緩緩而過,讓他們如今的失態顯得格外好笑。
就連平嘉突如其來瘋魔也無法讓她生起半絲憐憫,在每一個選擇裡選了連婉的是他,不過他的話確實有道理,他該死。
可如果有該死的覺悟,就該有該死的決心,為何那柄刀對的上桑泠,對的上連婉,就是對不上他們自己。
這是一場晚來七日的哭喪,哭喪的並不是桑泠也不是原身,是他們無法捫心自問的虧欠,是他們的錯誤選擇。
如果連婉不是妖族奸細呢。
那桑泠便會真的死去,躺在那個仙墓任由他們悲痛,他們依舊不會後悔他們的選擇,只不過是為這一場死亡而悲痛。
回到七日前,他們的選擇不會改變。
非得連婉是壞的才能論證他們選擇的錯誤,這本身就是錯誤。
他們未曾發現過連婉是妖族奸細,也未曾發現過桑泠殼子裡早已換了個靈魂。
他們仍然同以前一樣,享受著桑泠炙熱的愛意,卻毫不關心她。
遲來的歉疚與後悔最是沒用,就算他們三人反應再大又如何,原身早死在鬼淵,早死在七日前那場鬧劇裡。
因為平嘉的舉動,仙墓亂作一團,忽然,樹枝搖搖落了個身影到桑泠身邊。
“這場戲還滿意嗎?”
桑泠側目,果然又看見伏懨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