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將藥給了連婉,桑泠又披上了堅硬外殼,帶著一種果不其然的失望,她曾意指連婉恰到好處的受傷有些可疑。
可他沒聽出,或者說,他無視她的懷疑。
如若不是桑泠給她自己留了條後路,或許當時她便死了。
而作為師尊的他,除了愧疚再無其他。
相珩仙尊無法在中閣待下去,那鋪天蓋地的回憶幾乎要將他淹沒,他走了出去,大開的右閣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右閣是桑泠的秘密,他與華贏平嘉都未曾踏入過,他們曾試圖探尋,都被桑泠義正言辭拒絕,她說裡面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不知怎得,相珩仙尊再一回神,已經站到了右閣門口。
只一眼他便知桑泠扯了謊,右閣很小可處處靜潔,且佈置的十分用心,這裡放著的不可能是桑泠無關緊要的東西。
相珩仙尊抬腳進了屋,屋裡芬香清新,香味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毫不費力憶起這薰香是他以前所用。
是他自桑泠入宗後一直用的薰香,那時桑泠年紀尚小,很喜歡他洞府內的薰香,每每聞到都要感嘆一聲,聞到此香就好像見到了師尊。
桑泠喜歡,他也就再沒換過薰香,直到連婉入宗,聞到此香總覺難聞,撒嬌賣乖下讓他換了薰香,他那是為何沒有想起,此香是桑泠喜歡的,他為何沒有拒絕呢。
連婉在處處抹滅桑泠的印記,他又為何一點沒有發現。
連他都忘了的薰香,桑泠竟然再次燻在了右閣。
相珩仙尊心中突然抽痛,他再一轉目,視線落到了一旁的書架上,書架上沒有書,只有一些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小物件,可每個小物件桑泠都在底下標了字。
相珩仙尊拿起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頭花,底下桑泠記錄著,‘師尊送的頭花。’
是桑泠一貫的清冷語氣,可為何無端帶上了滿滿開心,相珩仙尊終於記起來這朵頭花,是他在凡間行事偶然帶回的頭花,他那時只有桑泠一個女徒弟,自然是給她。
而那時的桑泠已經初具大師姐風範,長日裡著素衣,不戴任何珠翠,更別說這朵簡陋的頭花,他送於桑泠後未曾見她帶過。
他原以為是桑泠不喜歡,沒想到是頭花易壞,她不捨得戴在此完好儲存在現在。
門外傳來張凡淼淼的僵硬行禮聲:“華贏師兄,平嘉師兄。”
片刻後,他們同樣也進了右閣。
平嘉如今連人形都只是堪堪維護,不至於讓自己現出半妖原形,只那雙眼睛無法維持,如今竟已經變成滴血般的豎瞳。
華贏也好不到哪去,他幾日來未曾閤眼不間斷使用靈氣大範圍尋找,靈氣用完也來不及補充只能燃燒精血,如今虧空的厲害,雙頰凹陷雙目盡是血絲,哪還有半點蒼吳仙府大師兄的意氣。
見到相珩仙尊,平嘉艱澀開口,“師尊,我闖去妖族確認騰蛇王旗下確實有連婉這一號姬妾,可,我找不到她……”
華贏閉了閉眼,“桑泠蹤跡全無。”
相珩仙尊轉身,已經無法再作出任何表情。
他只覺腦中轟鳴不斷,一時是桑泠那日要斷絕師徒關系的決絕,一時是連婉背叛他時他的不可置信,思緒紛亂,最後定格在了這小小右閣。
無處不在的薰香像是一刀利劍,剜著他的空無一物的胸腔。
平靜中他聽到平嘉驚呼開口。
“師尊,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