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氏的貴人位份,原本應當居住在西三所裡頭的。
胤禛卻是個心細如發的人。
即便是為了小么,也要給陳氏安排妥帖,還不能叫諫臣們抓到皇帝有違規制的錯處,大肆進言,便只以太後名義封了陳氏皇考白貴人,住在壽康宮配殿。
重要的是,叫她距離慈寧宮最近,有佟佳太後看顧,又不在西三所裡頭擠著,算得上是雙重保障。
胤小秘往日都是被佟額娘叫去慈寧宮,在那裡等著額娘過來一道聚一聚,這還是少數幾回進壽康宮內。
畢竟人多眼雜,他總是頻繁出入太妃們的住所,四哥會很難辦的。
小家夥氣喘籲籲,被玉竹引著,到了配殿門口,額娘身邊的宮女面色凝重,掀了簾子忙請他進去。
屋子裡燻得暖乎乎的,門窗緊閉,除卻一股果香之外,還伴隨著濃重的藥味兒。
陳氏躺在榻上,面色蒼白的睡著,瞧著竟比前些日子清減了不少。佟佳氏帶了人在暖閣另一側坐著,正在跟太醫問話。
胤小秘輕手輕腳地急切走到榻邊,伸出小手都不敢碰額娘一下,確認額娘是睡著了沒有清醒的跡象,又躡手躡腳遛到佟佳氏身邊。
佟佳太後瞧見兒子蔫了吧唧的樣子,心中嘆息,伸出手道:“來,到哀家這來。”
胤小秘垂著眸忙湊上去,緊緊捏住佟佳氏的手。
佟佳氏這才發覺,一向火爐子似的兒子,這會兒手心冰涼,像個雪地裡的石頭一般。
佟佳氏心疼不已,招手問玉竹要了個手爐,塞進胤小秘懷中,忍不住嗔怪:“派人親自去接你,你怎麼還要回鹹福宮一趟,平白受了這許多風寒。”
小家夥懂事的搖搖頭,勉強彎唇叫佟額娘別太擔心。身子卻不由緊緊靠著佟佳氏,悄聲問:“額娘這是怎麼了?先前不是還好好的,只說最近幾日沒有胃口,我還叫廖公公給額娘弄了些開胃的吃食,她都用完了呢……今日怎麼……”
胤秘沒再說完,已經忍不住想立刻奔去床榻邊,給額娘服用這人參須了。
佟佳氏垂眸,視線落在兒子緊緊貼在自個兒的身子上。
這小人兒,不論長多大,心底發慌的時候總是這樣緊緊靠著什麼尋求安慰。
她一手溫柔的覆上兒子的腦袋,低聲安撫:“想來是連日來的大雪,早就染了風寒,她慣來是個不願意麻煩太的性子,身子本就弱,又拖了幾日病情,這才病倒了。”
“也怪哀家,昨日便該派人來瞧瞧的。此番傳了太醫院院判親自來診治,定然能醫好她。”
胤小秘使勁兒搖了搖頭,輕輕捏了捏佟額孃的兩根手指。
“不是的,不關佟額孃的事。”
小家夥輕輕吸了吸鼻子,往左右瞧了幾眼,欲言又止。
佟佳氏會意,叫人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小團子帶來的銀翹守在外頭,這才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有什麼話就說吧。
胤秘從懷中摸出那根細細的人參須須:“佟額娘,你能叫人給額娘把這個須須煮了吃嗎?”
佟佳氏垂眸,望見一根人參須,有些詫異。
宮中最不差的就是人參,便是一等參也絕非絕世珍品那般誇張,何至於兒子避開奴才們,掏出這麼一根人參須呢?
佟佳氏對小團子非常瞭解。他瞧著離譜,事實上遇事卻比許多年長的人都要有解決問題的態度。
除非,這東西果真效果驚人,小家夥不願意被人揣測。
佟佳氏心神只是片刻流轉,開口問:“有用?”
小團子使勁點點頭。四嫂都能有奇效,額娘也一定……
佟佳氏便再也沒有多問一個字,喚了慈寧宮的人進來,親自帶著人參須去煎。
等待煎藥的過程叫人心焦。
小團子一會兒坐在火炕上,一會兒又悄悄滑下去,遠遠瞧一眼額娘,中間還碰上兩位前來探病的太妃,都被佟佳氏揮揮手打發回去了。
小團子疑惑:“佟額娘,不叫她們進來坐片刻?”
佟佳氏輕哼一聲:“往日有哪個會來尋你額娘小坐片刻的?這不過是聞著味兒過來的,放在往日倒也罷了,今日湊上來,實在是少了些眼力價兒。”
胤小秘長在內廷,身邊最親近的人,除了汗阿瑪,鹹福宮的奴才們,便是額娘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