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偏偏挑了備送盛京府的玉牒?
那自然是為了叫關外那些虎視眈眈,等著與八爺裡通外合的老滿洲們嘗嘗苦頭,乖乖做點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胤禛已經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次無數種可能性,對這一套已經是成竹在胸。見么弟毫不猶豫答應下來,腹中的饑餓感頓時來襲。
鹹福宮裡頭總是不缺吃的。
廖公公早就叫人備好了晚膳,兩碗酸湯餃子,幾碟配菜,一盅山藥酒糟小丸子,便叫兄弟兩人吃的連口湯都不剩了。
一夜無夢。
等著八十九那頭進宮來邀請,胤小秘就雄赳赳氣昂昂帶著五侄子和傅清一起,出宮往承恩公府去做客啦。
佟府賜邸在東城燈市附近,叫做東夾道。
算起來,這座宅邸從前還是嘉靖一朝權相嚴嵩之子嚴世蕃的故居呢。
李四兒如今跟隆科多撕破了臉,府上的主子一走,府裡頭下人們人心惶惶,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意味。只不過礙於對李四兒手段的懼怕,才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說些什麼,更不要提不敬的舉動了。
承恩公府的氣氛壓抑到極致。
胤小秘這回進佟府,倒是被李四兒給足了面子,大開正門請嶽興阿和玉柱一道迎進來。
要不是隆科多一言一行都得謹慎,她如今的身份在中間阻礙,定會親自出來待客的。
沒有李四兒從中幹擾,小家夥此行十分順利,跟著嶽興阿和八十九一路暢通無阻的就到了前院的書房。
這是隆科多的地盤。
玉柱原本默不作聲跟著,走到這地方,慢慢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一眼大哥跟三弟。
八十九知道,這樣一步邁進去,就相當於背叛了阿瑪,背叛了整個佟府,有些不敢去看二哥的臉。
而嶽興阿無所顧忌,他目光通透又凝重,不偏不倚與佟佳·玉柱對視,叫他看清楚自個兒此刻的決心。
玉柱不知為何,從那裡頭看到了佟佳氏兩代人的內鬥和犧牲。又莫名的想到了送進宮中的孝懿仁皇後和如今的佟佳太後。
不論是她們,還是額娘她們,是該有個瞭解了。
佟佳·玉柱張了張口,最終將千言萬語溶於一個眼神之中。
這個被李四兒和隆科多矇蔽了雙眼的次子,在這些日子裡終於有了兩次突破。
一次,叫他見到了真正的阿瑪與額娘;而這一次,叫他選擇做一個堂堂正正不退縮的好漢。
他腳下退後一步,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看著胤秘他們進了書房,毅然往後院走去。
他要去成為攔住額孃的最後壁壘。
李四兒在後頭等的焦急,派出去的人半晌沒有傳信兒回來,起身就要往前院去瞧瞧。
玉柱進來擋了擋:“額娘這是做什麼?”
李四兒瞧見是兒子進來,還收斂了幾分尖酸刻薄的氣勢:“還能做什麼,赫舍裡氏教出來的雜種,能招待好貴客?別回頭連累的咱們跟著一起受罪,額娘親自上前院去陪酒。”
佟佳玉柱閉目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道:“佟府如今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額娘莫不是忘記了,咱們的身份?”
他這話說的平靜,卻不知點了李四兒哪根引線。
李四兒一把掀了桌上的茶壺打翻在地,滾水濺在丫鬟的臉上,卻沒有人敢出聲,沉默著跪了一地。
李四兒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試圖給兒子洗腦:“若非他們,額娘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你以為額娘就願意給人做個妾都不如的貨色嗎?這都是赫舍裡一家欠我的,我做正妻又有何不可?”
瞧見兒子心寒的模樣,李四兒又哭哭啼啼:“你可是額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這麼多年,額娘為了把你護在手心裡,什麼苦都是自己偷偷嚥了,還不夠苦嗎?玉柱,你阿瑪已經答應整個佟府往後都是你的,額娘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啊。別人不理解也就罷了,你怎麼能在我心口上插一刀呢?”
佟佳·玉柱痛苦地落了眸子,苦笑出聲:“為了我嗎?兒子倒是希望從一開始就知道血淋淋的真相,也好過這片刻的繁花盛景。”
李四兒怔愣片刻,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