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說,他們不論是搶修堤壩,還是派人去舊城的城隍廟,都得集中在這幾日內辦完。
小團子急得不行,這還是他頭一次有些理解,為什麼從前四哥一批起奏摺來常常就到半夜。
只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就能叫更多人好好活下來。
胤秘唉聲嘆氣,又不能直接說原因,只好眼巴巴看向胤禛,期望他能讀懂自己。
胤禛望進么弟眼底,兄弟間總是有些心有靈犀的,笑了笑對田文鏡道:“明日必是個晴天,分幾個人下去探探,不礙事。都說稚童的眼睛最能探知真相,若底下真有情況,小么可是大功臣了。”
田文鏡慌忙應下,實在有些不明白,這位皇帝為何會把個阿哥寵到這份兒上。
但即便不懂,該辦的事他還是得辦。
翌日一早,晴空萬裡,日暖風和。
田文鏡安排好了堤壩上的事,帶著公務親自去了新擴的壩上,衙役們下水,他就在岸上處理公務。
到了午後,胤禛這頭還在驛館寫著發往京師給允礽的廷寄,田文鏡便直接奔來了。
胤小秘還賴在他四哥的床上,翻滾,打滾,各種滾,總之就是不離開四哥一步也不想下床。見田文鏡進來,小家夥好歹還翻了個身,熟稔地跟老田打招呼。
老田都顧不得驚訝這兄弟倆怎麼親如父子了,連忙跪地跟雍正彙報查案進展。
“萬歲,城隍廟下頭,發現了數量巨大的人俑,除此之外,那周圍還散落著許多屍體,早一些的應當有半年以上,已經只剩白骨,新一些的辨得出面貌的屍體,便是前些日子失蹤的蘭考百姓。”
胤禛正寫著廷寄的手驟然頓住,抬眸滿是慍色,置了筆怒問:“有多少人?”
田文鏡伏地:“撈屍還未完成,臣不敢斷言,但是失蹤案統共上報的……八千餘人。”
胤禛勃然大怒,起身踹開繡凳發出一聲巨響。
“好一個‘人間一兩太平風,白骨驚魂八千夢’,大趙氏所寫的八千白骨,原來竟在河底!”胤禛怒極反笑,“驗屍結果呢?這麼多人,又不是同一時間死亡,總不能都是踩空了被淹死的。”
田文鏡將頭埋得更低一些:“邢仵作已經驗過打撈上來的新屍了……是被嗆死,但有明顯的掙紮痕跡,死前應當在水中有過一番搏鬥,有些人還有頭部被砸傷的淤痕。”
胤禛深吸一口氣,緩緩撥出來。
他未曾想過,河南治河一直不得要領,背後的黑惡與人吃人原來竟已到了這個地步。
他來回踱著步子,負手道:“八千人,便是河南巡撫也驚動得!如此大案沒有一人上報朝中,不是串通勾結是什麼!”
田文鏡不敢說話。
胤禛繼續道:“若背後真是吏治腐敗的深層原因所制,那你就得順著這條線使勁往下查!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財帛,能叫這幫貪官汙吏如此草菅人命!”
田文鏡連忙應是,心中正發愁,就聽床上傳來胤秘的聲音:“四哥,你們要不要看看城隍廟那些人俑裡頭是什麼?上回我們去陶二郎店子裡,我總覺得那個重量不對勁。”
胤禛已經知道小么做了噩夢,這才允了他跟自個同住。
他看向田文鏡:“如何?”
“阿哥所言甚是!”田文鏡道,“臣只顧著打撈屍體了,倒是忘了這些人俑全部堆積在廟中的詭怪之處,想來該是關鍵所在!”
田文鏡說完,匆匆跟胤禛告了安,兜頭便要往壩上去,被胤禛攔住。
“等等,裡頭有什麼,派兩個人在水下砸了瞧一眼,先不要帶出來。”胤禛頓了頓,“如今沒有證據,莫要打草驚蛇,一切等你九爺回來再說。”
允禟這頭,帶著弘歷弘晝先是在蘭陽縣村中借宿。
這回,他們聰明的沒有選擇鄉紳富戶,專挑破房子上門,暗戳戳的詢問當地情況,聊完了,再由弘歷執筆做個記錄。
等收到了胤禛叫他們抓趙東寧的訊息,叔侄三人便馬不停蹄的趕去了武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