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撐著幹笑一聲:“西北多苦啊,兒子回京還沒過兩天好日子呢。”
烏雅氏嗔怪:“你如今在燕京能有什麼好日子,守著景陵還不夠苦?”
“額娘,景陵九月就會掩閉地宮,您想也知道不會待太久的。”允禵嘆了口氣,“再說了,如今老四大小不也封了我一個恂郡王。”
烏雅氏聽到“郡王”二字,不滿的冷笑一聲,重新背對著他躺了回去。
好嘛,這是拿對付四哥那一套,如今來對付他了。
允禵心中無奈又有些苦澀,告了一聲“兒子明日再來看望額娘”,緩緩退了出去。
夏日的雨說來就來。
豆大的雨珠滴在地上,濃墨重彩,很快又消失不見。允禵似無所覺,慢悠悠晃著出了宮門,想起還沒去看過老四給他特意重建的郡王府,索性打馬往那頭趕去。
十四爺在元旦朝拜大封時,得了個恂郡王。
雍正一視同仁,論資排輩,老大允禔到老八允禩俱是親王爵位,從老九允禟往後到老十七允禮,都給封了郡王。
只一個十三爺的怡親王例外。
允禵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意見,他的心本就不在這些虛名上。
封侯拜相皆無意,開疆擴土才是真。
允禵至今仍記得,五十七年,準部入侵西藏,他以天子親徵的最高禮前往青海,統帥西北全軍。那時,汗阿瑪封了他“撫遠大將軍”。
這職位本就是大清爆發戰事時才會開設的,打完仗就收回了。
以前,便有董鄂氏之弟費揚古,兒子裕親王福全先後被封“撫遠大將軍”。
唯一不同的是,汗阿瑪又給他加賜了一個絕無僅有的封號——“大將軍王”,還直言“十四阿哥在西北是代天子行事,凡西北地區將軍、總督、巡撫、提督,皆可號令”。
如今,他雖然以守靈之名被召回燕京,卸了撫遠大將軍之職,可這“大將軍王”的封號,卻不是說拿就拿掉的。
想來,這也是額娘存了僥幸心理的一部分原因。
允禵不免心生煩悶,嘆了口氣。
他也是近日在景陵守著,才想明白一些事情。
當年阿瑪是既要他遠離燕京是非,又不想他得了太大的兵權為人做嫁衣,才叫他掌西北大軍,而年羹堯掌了西北糧草的供給。
年羹堯是四哥的人。
這是制衡,也是汗阿瑪在教四哥何謂制衡。
以額孃的見識,恐怕想不了太深太遠。
額娘以為有老八老九老十支援,再策反年羹堯做個內應,他只要打著“暢春園內聖祖爺被謀害”的旗號,便可撥亂反正,十拿九穩?
白日做夢。
別的不說,九哥跟二哥今日站隊的態度便給了他當頭一棒。
二哥姑且還有冰釋前嫌的可能,畢竟從前他就與四哥走得近,雖然君臣位置互換,總歸是沾了些因果;
可是九哥呢,從前可是八哥屁股後頭追得最緊的,怎麼會突然臨陣倒戈?
允禵知道,這個最會打算盤的精明老九,實則比拼命十三郎還要重義。因而,看到允禟如今的選擇也最是不解。
雨滴很快沾濕了衣衫,馬蹄踏過凹凸不平的小水坑,水花飛濺。
郡王府設在水門西直門)內,打馬不到兩刻鐘便也到了。允禵落地甩了甩頭,連著這陰雨天的憋悶,一同拋諸腦後。
第二日,允禵一大早著朝服,又去了養心殿。
這回則是為了額娘,專程請願前往青海平定羅蔔藏丹津叛亂的。
胤禛執筆正在給朝臣回複硃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