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裡的奴才們伺候不佳,都給換了吧,你親自去內務府挑幾個得力的人手。”
陳福領了命,眼神落在地上跪的發抖的憐兒身上,毫無憐憫的提醒主子:“大宮女也重新挑選嗎?”
胤禛面上似笑非笑,想了想道:“自然是要換的,朕這裡沒有多餘的人派給額娘,去慈寧宮走一趟,問問太後她老人家可有人選,實在不行,就從佟佳氏家裡頭送進來一位嬤嬤。”
眾所周知,烏雅氏最是厭惡大佟佳氏,連帶著厭惡有關佟佳的一切。
即便小佟佳氏曾經有心交好,烏雅氏與她處的也不差。可自從兩宮太後並立之後,關系便重回冰點。
現在的佟佳氏,不論大佟佳,還是小佟佳,都能叫她煩躁。
陳福心中有了數,知道主子這回怕是不會再由著烏雅氏胡鬧,安心的打了個千。
地上的憐兒一直在磕頭求饒,額角已經烏青,卻片刻都不敢停下。雍正嫌煩,揮了揮手,陳福便悄無聲息的命人將她拉下去。
養心殿重新恢複了寧靜。
打翻的硯臺很快就被宮人清理幹淨,沒多時,蘇培盛從庫裡取出一方新的澄泥硯。
雍正瞧了半晌,突然釋然的笑了:“這是小么送給朕登基的賀禮吧?底下還有他刻的醜字。”
蘇培盛見萬歲爺總算是沒了愁眉苦臉的樣子,連連陪著笑臉應聲:“誒,主子好記性。奴才記得當初小阿哥還催著您用呢,今個就給尋出來換上了。”
雍正端詳著這方硯臺,腦中想到么弟囂張的小模樣:“罷了,就它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蘇培盛,給朕磨墨。”
蘇公公歡喜的“誒”了一嗓子,連忙立在主子身側研墨伺候起來。
殿外。
長空中積雨雲層層疊疊,如同浪滾浪越發濃厚。一場暴風雨正在燕京城上空蓄勢待發。
胤小秘是在慈寧宮裡聽說這件事的。
佟佳氏得了陳福前來討人的旨意,自然要問幾句緣由拿捏好該如何行事,陳福隱晦地將此事告知,便回了養心殿。
佟佳氏為這事卻有些犯愁起來。
在她的固有概念裡,母子之間到底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皇帝今個能暫緩仁壽皇太後的冊文冊禮,明個高興了,便也能冰釋前嫌複了這皇太後的尊榮。
可她再進一步刺激的烏雅氏記起仇來,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佟佳氏一嘆氣,在旁邊吃的肚子滾圓的胤小秘自然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她向來拗不過這皮猴兒,索性也不是什麼非得緘口不言的事情,便簡單兩句告訴了小團子。
胤秘聽完,氣得直接從羅漢床上站起身來:“她怎麼又欺負四哥啊!上回跟著四哥去永和宮,就劃傷了四哥的臉——”
佟佳氏不知道還有這一出,怔了一下,問:“你先坐下,有理不在聲高。怎麼回事,細細說完。”
小團子極其不開心,用了誇張的修辭手法跟她佟額娘亂瞄一通,聽得佟佳氏嘴角直抽抽。
去掉可疑的個人情感部分,只看事情本身,佟佳氏如今總算完全明白了聖祖爺的用心。
可是她不明白,如今皇帝已然坐上寶座,再這樣負隅頑抗有什麼意義?
難道十四爺還能重新奪了兵權造反不成嗎?
小團子想起從前跟著四哥去永和宮,德妃只準備了十四哥喜歡的羊肉鍋子,糕餅點心,卻連四哥喜歡什麼都說不上來。
他皺著眉頭道:“德妃娘娘其實對佟額孃的姐姐可不滿啦,所以對四哥也很壞。”
佟佳氏心中一驚。
烏雅氏對她嫡姐孝懿仁皇後心有不滿,這她是知道的。原因嘛,多半是為了四阿哥的撫養之事。
可是,後來嫡姐早早撒手人寰,換她進了宮,那個時候,四阿哥便已經重新回到烏雅氏身邊養著了。玉牒也沒改,一直記在她名下,怎麼就不當自己的孩子了呢?
佟佳氏想不明白,索性抬頭點了點下巴,玉竹便帶著奴才們都退了下去。
屋門重新闔上,佟佳氏才問:“這都是過去的事,你是如何知曉的。”
胤小秘連忙把自己與四哥一道撞上的種種憋屈都講給他佟額娘聽。
說完了,還要再加一句:“我才從五歲的時候開始跟四哥一起玩呢,不過兩年,他就欺負了四哥好多回。”
“這之前呢?這麼多年下來,德妃娘娘一直都區別對待四哥跟十四哥,四哥該有多難受呀。十四哥也是,每回對四哥說話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語氣。他從小被他額娘護著,當然不知道四哥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