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樓的腿已經彎了一半,卻又被人給扶住了。
“今日只論親戚相處”,四爺親手將人扶了起來,“無需講究那些虛禮”。
看王爺這麼好相處,唐家幾口都放鬆許多,就連唐阮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之前只想著讓王爺給她撐場面,卻忘了這裡是等級森嚴的清朝,平民百姓見到貴人們是要跪禮的。
說實話,第一次見王爺的時候她跪的毫無心理負擔,如今卻再次擁有了那份毫無價值的自尊——她不想跪他,也不想叫爹孃跪他。
看著自家姑娘傻乎乎的站在門口發呆,而這位王爺也就任由她這般愣神,唐母一直提著的心不由自主的放鬆些許。
說的話能騙人,可眼神動作偏不了人,王爺的手一直護著阿阮,哪怕她在發呆,也不曾有半點不耐煩,眼神反而柔和的不像話。
看來這位真的是自家女婿了。
只是一家子也不能就這樣在門口站著,唐母想了想,學著戲文裡的樣子招待道,“王爺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快請進”。
看出全家都是一副不自在的模樣,唐阮幹脆當家做主起來,一會指揮唐樓將那些禮品都收拾起來,一會兒又吩咐廚房做幾道拿手好菜,還讓人去街上最貴的酒樓叫一桌上好的席面過來。
當然,為了躲避唐母的連環追問,她也真不敢閑著。
一大家子都被唐阮使喚的團團轉,就這她還不甚滿意,又將四爺拽到後院的櫻桃樹下,理直氣壯的要求道,“我要吃這個”。
眼下正是南方小櫻桃成熟的時候,或黃或棕或紅的小櫻桃躲在綠色的樹葉後頭,勾著人肚子裡的饞蟲。
蘇培盛立刻腆著臉湊過來,笑著奉承道,“唐主子喜歡甜些的還是酸些的,奴才這就去摘”。
“你忙自個兒的事吧”,唐阮搖頭拒絕,又用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去看四爺,“我只要你摘的”。
爹孃肯定擔心的厲害,但說不如做,讓他們知道自己過得還算不錯,想必就不會擔憂了。
四爺看著比平日更為驕矜的小老虎,無須過多分辨,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圖。
“好”。
他一口答應下來,撩起袍角踩上凳子,神色認真的採摘著頭頂上各式各樣的小櫻桃。
蘇培盛膽戰心驚地扶著那個凳子,“王爺,我的王爺,您可千萬小心著些,別摔了自個兒,如果真摔了,就倒在老奴的身上,奴才給您當肉墊兒”。
唐阮看著忠心耿耿的蘇培盛決定再給他一點表現的機會,她指著更高的枝頭嚷嚷,“我要那個高的,那個更紅,肯定更甜”。
“啊?唐主子您可不能這樣吶”。
蘇培盛悽厲的叫聲驚飛一堆偷吃櫻桃果子的小鳥,也引來許多人的注意力。
唐母聽著後院自家姑娘那頤氣指使的聲音,心頭的擔憂慢慢就散去了。
天底下的烏鴉一般黑,村裡種地的農民多收了三袋麥子也會想著買個小妾,然後全家人一起挨餓受凍。
嫁給誰最後都一樣……只要阿阮是自願的,只要王爺肯對她好。
吃飯的時候,唐阮便敏銳的察覺到娘親的情緒變了,是以飯後她便大著膽子跟娘親去廂房裡說體己話。
唐母上下打量著女兒,見她紅撲撲的小臉白裡透粉,眉眼彎彎常含著笑,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個個都是可以當鎮店之寶的東西,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挪開些許。
但還有一件事始終讓人擔憂,她壓低聲音問道,“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他的?”
唐阮瞪圓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唐母又想嘆氣了,這樣的姑娘在王爺的後院裡真的能安穩過下去嗎?
“本來只是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