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木石所做的筷子掉在地上發出碎玉一般的聲音,“你再說一遍!”
“奴才沒說錯啊”,蘇培盛苦著張臉,“聖旨奴才也帶著呢,您確實是萬歲爺聖旨親封的側福晉”。
萬歲爺、聖旨、親封······
唐阮被這幾個字砸得頭暈腦脹,如同沉入冰冷深海中的噩夢,身側的男人伸手扶住她,止住了那下沉的趨勢,但那雙滾燙的手掌卻又讓她身處烈焰灼燒的境地。
“其實我也不忍心逼你回京”。
四爺放心羹勺,無奈嘆了口氣,“只是,事出意外,你我皆無可奈何”。
唐阮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玉石俱焚,也許兩敗俱傷,又或者亂葬崗那裡多了一座無名氏的墳墓······在她的設想中,從來沒有聖旨的存在。
聖旨,封建王朝的皇帝發布的通知,又或者警告,這種九族消失之術,莫說是爹孃哥哥,便是小東街的一條狗、一隻雞也逃不過。
只是,為什麼會有聖旨?!
康熙皇帝到底有多閑,才會操心她一個底層中的底層人的婚事!
“此事說來話長·······”
唐阮最討厭那些謎語人,“那就長話短說!”
“雪花霜糖名動京城,紫禁城中亦有耳聞,”四爺的臉上似乎掛著些許愧疚,“是以·····汗阿瑪將你賜婚於我”。
他說的含糊,但唐阮卻聽懂了話中未盡之意,很明顯,這是以賜婚之名進行的財産和技術的掠奪。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所有有價值的東西,無論鹽、糖、文化、資源,又或是人,不管是明搶還是暗奪,或是加上婚配那層遮羞布,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被掌權者握在手中。
四爺看上去亦是十分無奈,“皇權之下俱是螻蟻,你我皆······聖命難為”。
唐阮不死心,“我願意獻上製糖坊所有的東西,只要換一個······”
“晚了”,四爺緩緩搖頭,“金口玉言,不可更改”。
“那,報病?”
唐阮想起許多小說裡的情節,許多人都是靠著這個法子遠離紛爭和喧擾,安安靜靜過自己的小日子。
“不可”,四爺目含惋惜,“記錄在玉牒上的側福晉逢年過節須得進宮,報病要由太醫問診,記錄脈案,留檔存冊”。
“病逝,我可以病逝,或是意外故去!”
死遁還不行嗎?
“抱歉,葬禮、墓地皆由宗人府辦理,人多眼雜更難成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時間唐阮心如死灰,“那怎麼辦?”
難道只有回京這一條路嗎?
四爺垂眸,牽起女子糾成一團的手指,將自己的體溫渡給那冰涼的雙手,“事到如今,早已無萬全之策”。
比平日稍高些的溫度傳來,唐阮本來該不適的,但此刻卻有種奇異的安心,又或是折騰太久太過,也抵不過上位者輕飄飄的一句話,也有些認命了。
“讓我緩緩”,她捧著昏脹成糊塗的腦袋,又低頭去看那一白一黑彼此交握的手指,“我只有一個問題”。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