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剛吃罷飯,唐母便奪走唐阮手中的碗筷,又反手塞了個籃子,叫她去屋後的院子裡掐點菜薹。
唐阮看了眼天上的彎月,太陽下山的早,那麼點細碎的月光如何夠用,再說了,什麼菜薹不能明早上再掐,非得黑燈瞎火的加班加點。
“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麼多廢話”,唐母板著臉,“難道沒給你燈籠嗎?”
唐阮看著塞進李三七手中的燈籠,感受到來自母上大人的無理取鬧,“哪有叫客人幹活的?”
“不要緊”。
微風吹過,燈籠隨之微微搖晃,地上的一對人影也跟著晃動起來。
李三七調整燈籠的位置,讓自己的影子離那個影子更近些,“咱們早去早回”。
再沒有拒絕的理由,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後的菜園。
角落裡的小路子正要跟上去,卻被唐母堵在門口,“怎麼又是你?!”
她心情很好的勸誡了兩句,“這麼大人了,合該有些眼色才是”。
好不容易找個藉口給兩個年輕人說說話,就別瞎搗亂了。
“求您了太太”,小路子愁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就讓我過去守著吧”。
若是真發生點什麼,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莫說是自個兒,小東街這個院子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掉腦袋。
“你這人真是油鹽不進”,唐母見勸不動這個死腦筋,幹脆直接鎖上門,將鑰匙裝進懷裡,“天天管東管西管天管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主子呢”。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甚”,唐母又忙活著開始收拾東西,“去玩吧,這事兒輪不到你來管”。
唐母走的絕情,門被鐵將軍牢牢的把著,小路子使上了吃奶的勁兒仍撬不開門,偏偏他又不敢離開半步,只好整個人貼在門縫上,一雙眼睛直接擠成了鬥雞眼的模樣。
倚棋瞥了一眼,藉著晚風飛上屋頂,和天邊的月亮一起看向後院的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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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唐阮看著李三七摘菜的身影,再聽著外頭銅鎖門的聲音,瞬間明白了唐母的意圖。
這與現代那些逼自家孩子去相親的父母有什麼區別?不,還是有些區別的,最起碼相親的雙方都是知情的,而她則是趕鴨子上架。
簡直是胡鬧!
“我娘她太過著急”,唐阮嘆息著道歉,“連累三七哥哥了”。
“沒有連累”,李三七直起身子,藉著月光正大光明地描繪女子的面容,“你我之間不必說連累”。
他說話時輕聲細語,目光專注地望著對方,明澈的眼眸給人一種純良之感,彷彿不會拒絕任何事情。
但李三七越是這般好說話,唐阮越覺得過意不去,“下回你直接走就行”。
她看著眉宇間滿是溫和的男子,選擇說出內心真實的感受,“不僅僅對你,對我而言,這種事情也是一種很大的負擔”。
好像天底下的父母都是這般,總喜歡做一些自認為對孩子好的事情。
當然,出發點可能是好的,只是他們沒有搞懂孩子的真正需求。
她手裡有錢,身邊有人,何必執迷於嫁人這條路?
但現代社會尚有一些父母無法接受孩子不婚不育,更何況封建制度達到頂峰的清朝,只能徐徐圖之。
唐阮再次強調,“我會和我娘說的,你也不必顧及兩家之前的情誼,直接拒絕最為妥當”。
李三七垂眸看向燈籠,二人之間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卻像隔著山海。
“如果說”,他抬起頭,目光專注地望進她的眼眸,“這是我願意的呢?”
李三七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言談舉止看上去得體而又大方,“我想天天看見你,想和你在一起,想照顧你”。
素來穩重自持的小李大夫竭力維持聲線的平穩,可嗓音依舊顫抖到變了調,“你······可以和我成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