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霽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飄雪的廊下,一女子披著大紅的鬥篷,雪白的兔毛簇擁著比雪還白的小臉,一雙靈動的眼睛緊緊的盯在他買的書冊上。
這鬥篷的料子是他孝敬的,兔子是他親自獵的,書冊也是他親手挑選的。
如今的主人,全身上下都打滿了他的痕跡,怎麼不讓人為止喜悅和興奮。
陳霽靜靜地等待那股子深入靈魂的戰慄褪去,才在飄雪的院中單膝跪下,“陳霽給主子請安”。
唐阮一愣,見陳霽的下擺已經被雪水浸透,連忙叫倚棋去扶他。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她皺著眉不贊同的說道,“不要這般客套”。
倚棋嘴角微撇,強忍片刻仍舊翻了個白眼,見陳霽還是呆呆的盯著主子,便不客氣地將人扯起來,拽到離主子最遠的地方。
這個人看主子的眼神像是餓狠了的狼崽子見到了肉,時時刻刻想要這塊噴香的肉叼回窩裡。
倚棋敢用自個的性命擔保,此人絕對不懷好意。
眼下沒有動作不過是被皇權死死地壓在頭上,滿門的性命壓在身上,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陳霽對於倚棋的暴力拉拽視而不見,只垂眸盯著披風的下擺處,那裡一雙繡鞋悄悄地露了出來。
真好看。
主人的鞋子都是那麼好看。
“今日臘八”,陳霽的聲音有些暗啞,弓著腰,像是強行忍耐著什麼,“陳家給主子準備了臘八粥,八寶飯”。
“小小心意,還望主子賞面”。
唐阮無奈的嘆了口氣,沒錯,當領導一直被人拍馬屁確實很爽,但是,背後的靠山沒了,再聽這些彩虹屁的時候就有些心驚膽顫了。
她十分擔心哪日陳霽回過神來,將這段時日視為黑歷史,狠狠的報複回來。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唐阮放下手中的話本子,“下不為例”。
她也不想用命令的口氣,但陳霽此人像是聽不懂商量的話,只會服從命令。
“下回再這樣,便不許踏進唐家”。
倚棋瞬間就開心了,直接動手攆人,“聽見沒,還不快滾!”
主子的擔憂她自然是明白的,但只要有王爺在,陳霽絕對不敢動主子一根手指頭。
陳霽失落地看了一眼唐阮,磨磨蹭蹭的轉身,下一秒卻直接摔倒在廊下的雪水中,冰涼的雪水沾濕衣裳,整個人像是一隻淋濕的小狗。
倚棋沒好氣的哈了一聲,舉起手以示清白,“別碰瓷,我根本沒用力”。
她一個做暗衛的,若是連手上的力氣都控制不住,才叫人笑掉大牙。
陳霽垂著頭,聲音可憐兮兮的,“不怪倚棋姑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站穩”。
小狗可憐兮兮的,絕對不會怪任何人。
但倚棋卻被氣笑了,“怪我,怪我,跟你一丁點關系都沒有,成了吧”。
什麼玩意兒,在她面前搞這些不入流的狐媚手段。
她一面說著,一面扯住陳霽的脖頸,“陳大少爺,快隨我一道換身衣裳去吧”。
被人勒住脖頸傳來微微的窒息感,陳霽卻一動不動,視線只落在烤火的人身上,“真的嗎?我真的能在主子的院子裡換衣裳嗎?”
唐阮看了眼陳霽,又看了眼滿臉假笑的倚棋,怎麼說呢,陳霽渾身濕透了,臉也凍得雪白一片,看上去十分可憐,但是她還是更信賴倚棋一些。
況且,這兩個人不對付對她也有好處。
就像部門裡一把手的兩個副手常常是不對付的關系一樣,畢竟下頭的人關系太好,共同的敵人只能是壓在頭頂上的那個。唐阮全當自己沒看見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將視線轉移到話本子上,又順手端起旁邊的柑橘飲。
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