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過背運,王爺堅持要將人接回來,那也能多活兩個月。
再說了,如今有太子被廢的大事,再過一個月便是過年,主子們是需要日日進宮的,等王爺忙過這段時日,說不定早將那位遺忘了。
王仁想了又想,心中的恐懼少了些,一直攥著的拳頭終於松開,只有手心的幾個指甲印血紅血紅的。
“真的不敢騙您”,他無奈了嘆了口氣,“您若是不信我,還有路公公和倚棋姑娘,我還能摁住他們不成”。
蘇培盛狐疑的眼神在王仁的臉上來回打轉。
也是,小路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王仁在裡頭使壞,那小子指定能還回去。
還有倚棋,那可是暗衛出身,往京中傳點信件什麼的也是易如反掌。
如此看來,倒真像是那位主子不想來京城。
蘇培盛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尋來自己的徒弟小安子,見處處都與王仁的說法一致,只好一腳跺在徒弟屁股上,苦哈哈的回了書房。
王仁瞥了一眼尚揉著屁股的小安子,一句話沒說,靜靜地跟在蘇培盛的身後。
待會還有一場硬仗。
二人從天亮等到天黑,直到饑腸轆轆腹腔發出陣陣鳴叫也無人敢去用膳,明明滅滅的燭光照在他倆的臉上,卻只有同樣的僵硬。
不知過了多久,前院開始喧鬧起來,有成片的光從大門往內延升,燈籠組成的長龍遊蕩在空中,最後停在書房的門口。
四爺的視線掃過門口跪著的兩人,微不可見的停頓片刻,抬腳進屋。
摺子被分類放在桌上,緊急些的放在右手邊,不那麼著急的放在左側。
一個小太監捧來幹淨的衣物,另一個則是奉上熱茶。
四爺擺手拒絕,“去碧波院”。
他也不是著急見阿阮,主要是碧波院新做的衣裳還算不錯,新的秋茶也送去那裡,去嘗嘗新茶也是不錯的。
他起身便要走,動作間不見急切,只是稍稍比平日裡快了些。
蘇培盛下意識膝行幾步想要攔在前頭,又連忙停下,一把將王仁推了出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
王仁本就神思不屬,當即一頭撞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再抬頭的時候,額頭已經青紫一片。
“王爺,奴婢有罪”。
王仁淚流滿面,“奴婢沒能將唐主子帶回來,奴婢該死”。
他一面說著,一面將青紫的額頭連連叩在青石磚上,頃刻間,有淡淡的鐵鏽味在屋中浮動。
四爺捏了捏眉心,本就疲憊的臉蒙上一層暗色,“再有一個多餘的字,就別說話了”。
王仁身形一滯,收起哭腔和眼淚,“小安子傳話說全都要帶走,奴婢第一時間便去尋了唐主子,但唐主子不許倚棋開門,也不見奴婢,只說絕不離開海寧”。
“奴婢與小安子求了唐主子許久,但唐主子決心已定,甚至還說······”
“若是奴婢逼她,她就一剪子了結自己”。
寒冬的夜裡慣常是寂靜的,但今夜卻格外安靜,不僅能聽見窗外不知名鳥兒的慘叫聲,連蠟燭的燃燒聲也清晰可聞。
除此之外,還有人拼命磕頭的聲音。
王仁像是察覺不到頭上的傷,只拼命用眼風去掃王爺的臉色,但王爺遠得像是天邊的月亮,什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