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唐阮連忙擺手,“是倚棋做的”。
男子的視線沒有移動半分,但角落伺候的人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不敢欺瞞主子爺”,倚棋伏下身子,“此物乃主子和奴婢合力所作”。
她將額頭緊緊的貼在青石磚上,“奴婢不過是協助主子罷了”。
耳邊的聲音緊到發顫,彷彿久鏽的軸承忘記加潤滑油那般晦澀。
唐阮垂眸望去,跪著的人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般,一句話一個字就能將人壓垮。
她的誠實好像是一件錯事。
“倚棋說的對”,唐阮囫圇將那個荷包塞到繡籃的最下層,又撿起桌上的點心託在帕中,“忙了一天累了罷,快嘗嘗這點心”。
掌握所有人命運的人,能決定院子裡所有人生死的人,即便不是恩人,也該巴結的。
她彎下腰,將手中的帕子湊近男人嘴邊,“芝麻花生核桃餡兒的,可香可香了”。
身後的蘇培盛瞬間抬頭,臉上有些難看的盯著那塊點心。
但是他不敢打擾主子們說話,只悄摸的將跪在地上的倚棋強拽到一邊去,“怎麼辦事的,桌上怎會有核桃?”
倚棋一愣,這才想起主子爺從不吃核桃這個味兒,是以雍王府上上下下找不到任何一個桃核做的東西。
主子不會因為這個點心遭到主子爺的厭棄罷。
一時間,倚棋的心如同被人緊緊攥著,臉上的灰敗之色更重,她僵硬的回頭,等著雷霆之怒的到來。
但一切風平浪靜,只見搖椅上的男人微張薄唇配合的嘗了一口,甚至出言贊道,“嗯,確實不錯”。
隨著男人的笑容,方才那凍得讓人發顫的冷意終於散去,有種春回大地的感覺。
唐阮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她獻寶似的將點心茶水一一擺到他面前,“點心香甜,配上這清淡的毛峰最是適宜”。
蘇培盛已經被剛才的核桃點心給驚住了,他很想說主子爺不愛喝這個,雖同屬徽州名茶,但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爺更偏好皖南的瓜片。
但一想到剛才的事,他便自發的閉上了嘴。
四爺很給面子的一一嘗過,而後摁住她還蠢蠢欲動的手,“可以了”。
“待會還有晚膳”。
話音剛落,便有丫鬟收走了所有的點心盤子,只餘下兩盞清茶。
哪有人下午茶真的只喝茶的,都是藉著下午茶的名義吃點心罷了。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唐阮只能遺憾的看著那些點心離她而去,越走越遠。
看著身邊人如同被搶了魚兒的小貓兒一般,圓溜溜的眼中明明滿是對食物的不捨,卻依舊乖巧地坐著,讓人覺得有些心疼的同時,還帶著絲絲可笑。
四爺揮手招來伺候的人,“晚膳都有什麼?”
“可豐盛了”,看完全程的蘇培盛瞬間就明白了主子的意圖,“有冷盤六道,熱菜八道,奴才聽說有什麼家常黃魚、辣燒羊尾,臘味合炒,雞油筍丁”。
他笑眯眯的,“還有甜鹹湯品,主食兩道,聽說還有剛抓上來的稻田蟹”。
唐阮立刻將那些點心拋至腦後,隻眼巴巴的看著躺椅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問道,“有我的份嗎?”
話剛說出口,她的臉立刻便紅了,哪有這般厚臉皮的人,寄人籬下,還想吃人家的好吃的。
四爺含笑瞥了眼繡籃,在看見那點心樣式的荷包後,眸中笑意又增了三分。
他挑起眉毛,“我這個做先生的,難不成還能缺學生一口飯吃?”
“不過”,見唐阮的臉上湧上喜色,他又板起臉,“聽說國子監每月都有小測,透過的學子才能繼續求學,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唐阮卻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
什麼玩意?這是要······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