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阮不懂也不要緊,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教會她。
見主子終於肯安穩躺下,李小四提在胸口的那口氣總算散去。
無論說出多少謊言,只要能保全李家,保全少爺,那便是值當的。
床上的男子不知身邊忠僕所想,他摸了摸枕下的荷包,眉宇間全是甜蜜。
那是今年生辰阿阮親手為他繡制的禮物——這可是連唐大哥都沒有的東西。
一想到這裡,那絲微微的遺憾也悄無聲息的飛走了,只剩下滿滿的思念。
這思念讓李三七複又起身,“小四,給我準備筆墨紙硯”。
雖然阿阮不喜歡寫信,但是收到信的話,想必也是會想他的罷。
李小四好不容松下的那口氣又活生生提起來,胸肺都被這口氣堵的難受,他攥著雙拳,從牙縫中擠出自己的建議,“少爺,今日太晚,不如明日再給唐姑娘寫信?”
少爺若是再不睡下,根本不用給唐姑娘寫信,完全可以給他寫焦口信——他已經被少爺這一驚一乍給折磨去了黃泉。
他一面想著,一面直接上手將少爺摁回床上,“我的少爺喲,您就別········”
李小四的話還未說完,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
主僕二人同時回首望去,緊閉的房門外源源不斷的傳來響動——像是有人在跺門。
頓時,李小四的的三魂已被嚇走兩魄,恨不得抬手捂住少爺的耳朵。
可是一切都遲了,李小五的聲音已經從外頭傳來。
“公子,公子,您不能進來”。
什麼公子?難道說今日的藥廬來了外人?
李三七看向身邊的李小四,只見他滿臉的灰敗之色,還混雜著秘密被人發現時的絕望。
莫名的,李三七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他站起身,卻無法掙脫抱著他大腿的人。
他低頭望去,昏暗的燭光下,這個陪伴多年的玩伴神情晦澀難辨,臉上像是罩著一層畫皮,已全然認不出往日的模樣。
“鬆手!”
李小四不願松,也不能松,他的雙臂如同鐵桶一般,緊緊的箍著李三七的大腿,“少爺,求您,別出去”。
聲音哀切,如杜鵑泣血。
李三七渾身一震,只見跪著的人已經淚流滿面。
一定有極為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李三七的背脊上沁出一身冷汗,手指不自覺的蜷縮成拳,他竭力保持冷靜,心髒卻狂跳不止。
他不再言語,拼盡全力拖著腿上的人往門外走去。
外間,小五手中的燈籠在黑沉沉的夜色裡,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在那暗淡的光中,李三七瞧見一個男子踏著月色而來,眉眼桀驁,滿面寒霜。
而那個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男子卻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女子,緊緊的護著,如同抱著稀世珍寶一般。
院門不遠,男子的腿又很長,不過幾步,那人便已來廊下。
陳朗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女子呈現在醫者面前,“大夫,她沒事吧?”
哪怕燈光微弱,哪怕月色黯淡,哪怕這山裡的一切讓人分辨不清,但李三七還是一眼便認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這一瞬間,他失去了所有的淡然和分寸,只剩下全然的不可置信。
“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