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個胖妮子。
她鬆了口氣,不客氣的抓過銅板,粗掃一眼,對數量極不滿意,又硬生生從李玉娘手上捋了一個銀戒指。
她將戒指戴在手上,一面欣賞,一面警告道,“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明兒你這勞什子外甥女還不走,別怪我做事難看。”
纖細白皙的手指被捋得通紅,李玉娘卻恍若未覺,對於這些無理的要求全盤應下,甚至還主動吹滅燭火,討好笑道,“你先睡,我們必不會打擾你”。
黑暗中,探究的視線不再,唐阮不由得鬆了口氣,心頭卻又湧出許多憤慨。
全家都以為小姨覓得良人,誰知那陳叄卻是個披著羊皮的牲口,娶小姨便是想以妻媚上,好維持他在陳家的地位。
不成想老爺雖愛色,卻不對婦人下手,白費了心機。
後來唐家日漸發達,看在唐家的面子上,陳叄對小姨好了些,可眼下唐家衰落,他便迫不及待的在屋裡頭養了兩個小丫鬟。
這該死的陳家,這該死的陳叄!
唐阮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恨不得那些黑了心肝的人立刻不得好死。
聽著身邊的呼吸越來越重,李玉娘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找唐阮的。
果然,小姑娘的手緊緊攥著,看來是恨極了。
李玉娘輕輕的拍著她的手背,既是安撫,又是提醒。
唐阮沒再說話,只反手握住那雙冰涼的手,企圖給它帶來一絲溫暖。
見外甥女如此懂事熨帖,李玉娘鬆了一口氣,她輕手輕腳的打了水,姨甥二人用帕子沾著涼水洗手淨面,擠在一床小小的被子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從窗戶透進來第一縷光的時候,唐阮便醒了。
她摸向一旁,身側的位置已完全涼透,看來小姨早就起了。
擁著薄被起身,空蕩蕩的房中只有她一個人,那個叫巧雲的丫鬟應當去當值了。
正好,不用受那個刻薄氣。
唐阮一面慶幸,一面穿上衣服,從屋外的樹上折下一截樹枝,嚼著全當刷牙,又取來的涼水淨面漱口,等一切收拾妥當,便乖巧的坐在門檻上靜靜等著。
等啊等,等到門前的陰影從腳邊移到對面,等到螞蟻搬了食物回窩,等到膝蓋酸軟屁股發麻,才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而來。
正是李玉娘。
唐阮連忙起身迎上去,“怎麼了小姨,何事這般驚慌?”
“來不及說了,快換上!”
李玉娘直接人拉進屋中,慌不疊的開啟手中包袱,將裡頭的東西往唐阮身上套。
唐阮定睛一看,原是一件丫鬟的制式衣衫,還有些胭脂香粉樣的盒子,她雖有些不明所以,但身子跟著動起來,轉眼間將衣衫穿戴完整。
李玉娘長長的撥出一口氣,手上卻不停,一面迅速的給唐阮描眉畫眼,一面交代道,“待會你便跟著你雲姐姐去書房伺候。”
她頓了一下,又道,“貴人今日在那裡待客”。
唐阮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陳家規矩森嚴,怎可能叫她去伺候貴客。
還有這衣衫……難道說,她今日頂了別人的差事?可誰又敢將這種差事交給別人?
除非……
她扭頭一看,只見李玉娘頭上、手上全都光禿禿的,連一隻素簪子都不曾留下。
瞧見唐阮的眼神,李玉娘悄悄用衣物擋住手腕,“那些東西戴著不方便,還怪沉的,這樣正正好。”
小姨臉上的笑容刺痛了唐阮的眼睛,她闔上眼,擋住所有翻騰的情緒。
“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