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有很多人看她,她又立馬把鬥笠戴回了頭上。
男人把頭發捋到了頭頂,蘇窈暼了眼,只覺得這個人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許娟在旁低聲說:“這兩個人好像是隔壁生産隊的,怎麼會跑到我們咱們生産隊來避水?”
一說是隔壁生産隊,蘇窈就想起這個年輕的男人是誰了。
是隔壁水柑生産隊的二流子,今天下午還搭訕她來著。
畢竟是隔壁生産隊,走個十來分鐘就能到,也有不少人知道那兩人的身份。
許娟去小解後,回來就知道了兩個人的身份。
她小聲和蘇窈嘀咕:“是水柑生産隊的堂兄妹,他們家以前是地主,頭幾年被批鬥得特別厲害,上一輩都被送去勞改了,只剩下一個老太太和幾個孩子。”
“前幾年那個堂哥還因為流氓問題被判了三年,最近才剛出來。”
蘇窈問:“他們堂兄妹一塊生活嗎?”
許娟到底嫁到夏陽生産隊都有七八年了,而且性格直爽,整個大隊都認識有不少人,雖然有一些人不認識,可卻是聽過很多八卦的。
她想了想,說:“好像不是,堂哥自己生活,那堂妹跟著她奶,還有親哥哥和親嫂子一塊生活,去年年底不是格外的冷麼,那老太太熬不住去了。”
說到這,許娟湊到蘇窈耳邊,小聲說:“不過聽說他們家對這個妹妹不是很好,也就老太太照顧著,老太太人一走,哥嫂倆經常不管這個妹妹。”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有一個從小腿腳不好的妹妹,又是這種物資匱乏的年代,很少人能做到一直精心照顧。
許娟琢磨了一下,又說:“沒有生活在一塊,為什麼是堂哥揹著堂妹來躲暴雨,而不是親哥?”似乎想到了什麼,許娟一驚,聲音更加小了,猜測道:“怕不是藉著這天災,想擺脫……”
許娟的話沒有說完,可沒說完的話卻也在不言中。
不管不理,一句著急忘了,再哭嚎幾聲,因著是天災,也不會有人怪罪他們。
蘇窈看了眼在火堆邊烤火的男人。
水柑生産隊比夏陽生産隊地勢還要低,應該早早就上山避水了。
可這會才上來,而且還是往隔壁生産隊跑,很有可能是那個男人見堂兄弟一家子都跑上山了,卻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堂妹,所以才冒險返回生産隊去找堂妹。
把自己安危置身事外來救人的人,卻因為耍流氓被勞動改造了三年。
先前蘇窈不會多想,現在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些片面了。
成分不好的人,很容易被歧視,有時候不過是簡單起居,也會被人過度解讀。
當然可以捨己救人的人,也不排除會耍流氓。
這人中午那會兒還朝著她吹了口哨,這年代吹口哨的人大多都是精神小夥,也沒個正行。
所以,蘇窈能做到的,只是不用有色眼光看他,但也不會掉以輕心。
蘇窈在分析,火堆那邊的男人抬起頭看了過來,不經意兩個人就對視上了視線。
蘇窈淡淡地挪開視線,繼而輕拍了拍身邊的夏苗。
男人看了一眼,也轉回了視線。
因著他的名聲不好,大家夥都警惕地盯著他,他似乎習慣了,絲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