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面板的地方,都是青青紫紫的。
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說:“有哪個爹帶著兒子來找出嫁的閨女,是半夜來找的?!又有哪個做岳父,做大舅子的,會在半夜翻女婿家牆頭的!?”
“你放屁,我剛都說了,敲門了沒人應,我這個做父親的怕閨女想不開,所以才翻牆頭進閨女家,我有什麼錯?!”
“咋想不開了,人好好的,每天幹活最積極,還天天笑呵呵的,有哪點想不開了?”
“她男人都要被槍斃了,她怎麼可能不傷心?!”
謝東偉越聽,就越覺得這聲音熟悉。
“謝隊長,怎麼了?”
謝東偉擺了擺手,然後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看到那些人正面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看到坐著的那兩個人,是兩張腫成了豬頭的臉。
盡管分辨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但他卻是從其中一個男人眉頭上的毛痣,猜到了是誰。
是春華的大哥。
李家老大縮著脖子,低著頭,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顯然是被打怕了。
夏大隊長氣笑了:“我們生産隊的夏向東,人只被判了三個月,哪裡來的槍斃?!”
李老漢瞪大眼,聲量不由的提高:“絕對不可能,你別誆我,我聽到的就是要被槍斃了!”
夏大隊長:“現在就在公安局,不信你就問問!”
夏向東這個名字,讓審問的小劉公安恍惚了一下,被那婦女逼問得啞口無言的回憶一瞬間湧了上了,打了一個激靈。
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隨即就說:“人確實只是去勞動改造三個月,你是從哪裡聽來要槍斃的?”
李老漢聽到公安都這麼說了,由不得他不信,他整個人都傻眼了:“咋、咋不是槍斃?”
夏大隊長冷笑:“瞧著你還挺失望的。”
轉而看向公安,說:“這個人滿口大話,有哪個做父親的不是白天來看閨女,偏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還翻了牆頭?”
虎子也適時開口,說:“就算你們真的是嫂子的孃家人,也肯定沒安好心。嫂子嫁到夏陽生産隊都五年了,也沒見過她孃家人來看過她,問嫂子,嫂子都說當孃家人都死了。”
“咋的,一聽到閨女的丈夫要被槍斃了,就打起了壞主意,是想偷孩子去賣,還是偷錢?”
李老漢原還處於驚訝之中,可一聽這話,他忙解釋:“我真是紅星大隊下楊樹生産隊的社員,要是不信,公安同志你可以去核實一下!”
“我也真的只是關心我閨女才去的夏陽生産隊!”
謝東偉聽著他們的話,猜到了前因後果。
李家以為夏向東要被槍斃了,就想著把春華接回去,想賺第二回彩禮錢。
謝東偉盯著狡辯的李老漢,當初春華那聲聲質問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要是我男人坐牢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不是我想死,而是沒了他。老夏家,老李家都會把我們娘仨生吞活剝了!”
“你也清楚我那爹是什麼樣的人,只要我男人被抓的訊息傳回去,他第二天就能上門來抓我回去,把我再賣一遍。”
“他不僅是我男人,還是我的保命符,有他在,老李家不敢做什麼。”
——
這些話,就好似一把把刀插在了謝東偉的心口上。
悶得很。
也……很後悔。
後悔自己的自以為是。
後悔那會只顧眼前,所以現在才把人置於危險中。
李老漢說著話的時候,眼也尖,看到了謝東偉,立馬指向他:“我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