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鳴道:“他的誓言這樣重麼?”
沈若複道:“他鐵了心要離開塵溪山,立的是死誓。你看劉晨星師兄去與他相見,也只會是劉師兄說話,他必定閉口不言。於他而言前塵往事他都不願再提,先前過來也只是謝劉師兄救命之恩。”
韓一鳴道:“師兄可知那謠言的來龍去脈?收他入門不要緊,那謠言我們也該知曉端底。”
沈若複道:“此事劉師兄說了與鬼泣不相干,他知曉大半,只是不能細說。”
韓一鳴看了沈若復片刻,道:“此事與元慧相干對麼?”
沈若復笑道:“我也是這樣看。但不好問劉師兄,以劉師兄的沉穩,必定不會與我說起元慧的不是。”
韓一鳴道:“但他也認為此事與元慧相干,才會讓鬼泣來投奔靈山。元慧明裡不會對這位曾經的師兄下手,暗地裡可不見得不下手。便是這鬼泣已不威脅他的掌門之位,他也不一定會真放過他。只不過是找機會下手罷了。”
沈若復想了一想道:“此事師弟說的是,畢竟這鬼泣從前很得古道長的讚許,便是同門師兄弟對他的讚許也不少。劉師兄說起他來,也只說他是一個極好的同門師弟。”
說到此處,韓一鳴已心中瞭然,元慧如今神情短少,自顧不暇,派中那許多事都要師兄弟們相助處理。
與他親厚的師兄弟自然會助他,便是劉晨星這樣的師兄也會出力,但時日長久了,難免會生怨懟,難說已有師兄弟私下裡傳說鬼泣當年是如何如何,拿他與元慧相比。
元慧心生不滿,難說便藉機下手。
劉晨星打卦一事不可細究,在韓一鳴看來這只是託辭,將鬼泣託附給靈山的託辭。
韓一鳴更願意相信這鬼泣從前與劉晨星私交不錯,劉晨星看出元慧有除去鬼泣的意圖,這才指點他來投奔靈山。
於靈山而言,收下鬼泣並無後患,尤其他還發了死誓。
但韓一鳴也不指望利用鬼泣來對付元慧,元慧如今已有了那許多煩難,若他不能尋到那夢的根源,那夢便是他極大的困擾。
難怪他沒能再來關注靈山,連弟子都不派來了,他已經自顧不暇了。
至於鬼泣,就讓他在靈山一角存身吧。
過得一陣劉晨星迴來,他邊走邊搖頭,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沈若復面帶微笑小聲道:“想來是鬼泣不與劉師兄說話,劉師兄無奈了。”
劉晨星來到面前,沈若復已將那隻倒扣的茶盞翻過來,注滿茶水燙過杯子,給他斟上一盅茶推到空著的一方。
劉晨星徑直在那方坐下,端起茶盞來飲了一口,放下茶盞嘆了口氣,道:“鬼泣來到貴派修行,真是給二位師弟添煩難了。”
沈若複道:“師兄這話真是外道了,鬼泣安靜和氣,來到此間修行甚好。”
按鬼泣從前的輩份論起來,韓一鳴與沈若復都要喚他一聲師兄。但他入了靈山,成了靈山弟子後,卻排在了當年靈山弟子的下一輩弟子當中,因此沈若復只稱其為鬼泣。
劉晨星嘆道:“鬼泣之前也算是見多識廣,與同門談天說地時也是逸性豪飛,如今這些形跡都收得乾乾淨淨,低頭修行。便是與我相見也是絕不言語,我問了幾句,他都不言語,我離開時他對我行了一禮便離去了,當真是將從前過往都放下了麼?”
沈若複道:“鬼泣若不放下過往,如何會離開貴派?”
劉晨星嘆道:“師弟所言甚是,只是我這做師兄的卻有些放不下。”
沈若復笑道:“師兄放不下又如何?莫非還想讓鬼泣回派中去?”
劉晨星嘆道:“師弟這是不放心我麼?”
沈若復搖頭道:“師兄多慮了,我只是說鬼泣不能再回去。他若還能在貴派存身,如何肯到靈山來?靈山再好,也沒有了一同修行了這許多年的師兄弟!他許多精彩時光都是在師門時經歷,他拋了這許多來到靈山是何等艱難。他已放下了,師兄還放不下麼?”
劉晨星默然,過得一陣,嘆道:“沈師弟比我看得透,我著實未曾放下,而鬼泣是真放下了。”
沈若複道:“縱算是幾百年的情義,但到了這一步,不放下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