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為難地嘆一口氣:“對不起,柳觀春,我見不到天道,我幫不了你。”
頓了頓,她又說,“其實,我來引導你,並非完全出自天道的天諭,而是有人在另一個世界,一直牽掛著你。柳觀春,你的外婆求我救你……”
柳觀春腦袋嗡鳴,怔忪不語。
她的外婆已經離世很久了,但柳觀春穿進此世,應該沒有人去給外婆掃墓了吧?難怪她會感到寂寞。
柳觀春終於明白,為何小玉每次只在她瀕死之際出現;
為何小玉鼓勵她尋到生欲都要用外婆說過的、做過的事;
為何小玉從來不強制她進行攻略任務,放縱她為所欲為;
原來,小玉的神魂裡,藏著外婆啊。
那麼柳觀春前世的苦難,外婆一定都看在眼裡,老人家是不是好難過?
柳觀春向來報喜不報憂,忽然讓長輩知道自己受欺,心中愧怍不安。
但她也很感激,即便外婆早早離世,仍會用一縷殘魂跨越數個世界,默默思念她,想方設法救她……
柳觀春的意識漸漸離開髓海,她慢慢睜開眼。
她望向床側閉目養神的江暮雪,小心爬過去,一雙溫熱纖軟的手捧起師兄的臉。
江暮雪濃長眼睫輕顫,自從他自毀雙目後,墨瞳便不再是純黑,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翳,如同覆蓋霜雪的澄澈琉璃珠。
江暮雪近乎半盲。
但好在他有神識感應四周的情況,並不是無法視物,至多沒有從前那邊敏銳,只他能看到的鬼怪也愈發多了……
柳觀春想到江暮雪曾說過,他少時怕鬼,彼時的江暮雪不過看到破妄下的鬼怪真身都會害怕,如今能直接看到猙獰鬼臉,不知他會不會受驚。
柳觀春心情沉悶,因她之故,江暮雪陷進另一個更為可怖荒誕的世界了。
“怎麼了?”江暮雪能感受到柳觀春的情緒低落,忍不住出聲哄她。
柳觀春彎唇一笑,獎勵似的,在他唇角落吻:“就是覺得師兄好看,師兄是世間第一的大美人。”
江暮雪一怔,很快又無奈嘆氣。
他已經習慣柳觀春語出驚人,時常故意調戲他了。
柳觀春笑過以後,又摸了摸江暮雪骨相稜稜的下頜,用掌心感受男人那種皮肉裡暗藏的鋒利。
“師兄,我們為外婆立個衣冠冢吧?我們在外婆的墳前拜堂成親。”
自從離開道宗,江暮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雖與柳觀春同床共枕,卻再沒有提過和柳觀春合籍完婚。
柳觀春不知師兄在顧慮什麼,但她不想江暮雪瞻前顧後,凡事都壓抑心中。
她不在意他僅剩下一年的性命,她也不在意他如今眼盲,發絲染白,與從前兩異。
在柳觀春眼裡,江暮雪一直很美麗聖潔,他一如從前那般白玉無瑕。
聞言,江暮雪久久無言。
柳觀春撒嬌抱怨:“師兄是不是嫌我?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江暮雪抿唇:“師妹,你明知我不是……”不是此意。
從來只有江暮雪配不上她,柳觀春很好、很好。
柳觀春凝望江暮雪,屋內燭火通明,照得江暮雪如玉面容,纖毫畢現。
她的目光分明帶著欣賞與愛慕,但江暮雪仍是閉目,偏頭避開。
他的雪睫微動,嶙峋喉結震顫,他不喜柳觀春如此看他……江暮雪好似以為自己有了瑕疵,他壞了品相,他不再完美無缺。
柳觀春不喜歡江暮雪那種,暗藏心中隱忍不發的脆弱,即便他在她面前摔碎又如何?她就是好喜歡好喜歡師兄……怎樣都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