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嘗嘗柳觀春所受的痛。
可是,當蘇無言低頭,目光落在地上卑微如螻蟻的仙宗弟子,他忽然有了新的生欲。
蘇無言冷笑一聲,他好像知道這股戾氣能用在何處了。
大妖漲開數倍,魔氣繚繞,黑貓化魔,以巍峨山身徑直壓向脆弱的靈修。
嘎吱的碎響,人骨碎裂,血液爆開。
魔尊忽然發難,修士們一邊要躲開風暴,一邊還要提防妖邪突襲,自是苦不堪言。
唐玄風嘴角溢血,他看到風雪中漸漸走來一抹驚鴻白影。
江暮雪為了抵禦神器襲來的風暴,他死守殺陣,耗盡精血,原本烏黑濃密的長發也變成了霜白,即便成了白發白衫的劍君,他依舊仙姿玉貌,風致楚楚。
江暮雪垂眸,溫柔地看了懷中的竹骨劍一眼,隨即,他緩步朝山下行去。
唐玄風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們都在刀山血海裡煎熬,那麼多同門陷入苦難之中,江暮雪怎可捨下他們離去?!他要是走了,他們誰能對敵蘇無言?這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們赴死嗎?!
唐玄風急切地飛去一枚傳音紙鶴:“暮雪,你回來!邪魔當道,世間生靈塗炭,你身為濟世救民的高階劍尊,你怎能捨下蒼生離開?!”
這只紙鶴傳出,總算令江暮雪的腳步一頓。
江暮雪抬頭,平靜地瞥來一眼。他的雪睫纖長,眼神淡漠無波。
他說:“柳觀春也是眾生之一,可我……沒能護好她。”
所以算了,他並沒有仁愛之心,他並不體恤蒼生。
他的確生來就無情無欲。
唐玄風沒想到江暮雪成了這樣薄情寡義的人,沒等他再說什麼,唐婉又急急追上兩步,高喊一聲:“師兄救我!從小到大,不論我做錯什麼事,你都會幫我、救我的!我不想死,我知錯了……師兄,求你……”
沒等唐婉說完這句話,一枚劍氣凝出的霜柱忽然破風而來,貫穿她的心髒。
刺啦一聲。
唐婉的婚服染血,胸口.爆開一個窟窿。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顫巍巍沾上自己胸前滾燙的鮮血……
隔著漫天飛雪,她絕望地凝視著遠處的身影,她至今不能明白,江暮雪為何殺她?為何要為了一個自願赴死的凡修殺她?
可無人為她解答。
江暮雪揮出一枚冰刃後,又攏袖收回手。
他冷冷看唐婉一眼,不再多言。
男人肩背挺拔,背影孤清,他懷抱短劍,漸行漸遠,最終隱沒於風霜之中。
留下來的眾人看著遠走的大師兄,他們渾身顫慄,瑟瑟發抖,他們終於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什麼樣的噩夢。
雲層深處,蘇無言盤腿坐著,他的膝上,堆積了好幾顆靈修的心髒。
蘇無言一邊譏諷地笑,一邊逐個兒捏爆血肉。
“怎麼連你們的心髒都是紅的啊?哎呀,不必不甘心,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個道理,不正是你們教給柳觀春的嗎?”
“所以呢,怕死有什麼用?誰讓你們打不過我啊。”
蘇無言哈哈一笑,他的貓瞳瞬間豎起,再次俯身,戾氣騰騰地沖殺而下。
偏偏江暮雪早已離開,修為最高階的大師兄袖手旁觀,世上再沒有人會來救他們了。
蘇無言在這群自命不凡的靈修眼中看到了滅頂的絕望與痛苦,他不由揚唇一笑。
絕望嗎?那就好,是時候讓他們也嘗嘗柳觀春瀕死的絕望。
江暮雪抱著竹骨劍來到柳觀春住過的小院子。
她曾和他說過,她學不好辟穀之術,她晚上睡覺很冷,所以才會拼命往藏寶珠裡塞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