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觀春閉眼感受一番,果真,她的髓海裡多了一把光芒大盛的光劍。她只需心念驅使,默唸口訣,那把竹骨劍便會應聲而來,乖巧地鑽進她的掌心。
何為人劍合一,原來是這種感覺。
柳觀春難掩興奮,她握住竹骨劍的手都在顫抖。
“師、師兄,我也有本命劍了!”
“嗯。”江暮雪雖然不知她為何高興,但仔細一想,修行之路艱苦,一花一葉的變幻都該令人心生歡喜,否則又如何熬過漫長的歲月。
柳觀春把竹骨劍抱在懷裡,愛不釋手地摸了一遍又一遍,直把劍器摸到羞澀,默默收斂了光芒。
江暮雪看到柳觀春那兩只柔軟的手抱住竹骨劍不放,少女白皙虎口緊緊握住的劍柄,正是他曾執過成千上萬次的位置……他略覺不適,擰了下眉。
柳觀春卻是個榆木腦袋,沒發覺有什麼不對。
她今日太高興了,高興到甚至想用為數不多的靈石,請白衣師兄去膳堂好好吃上一頓。
柳觀春忽然想到降魔一事,她滿懷期待地問:“師兄,你過幾天會下山降魔嗎?”
江暮雪頷首。
“那我能和你組隊嗎?”柳觀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知道自己劍術不精,興許會拖師兄的後腿,可是,只有師兄待她這麼好。
“下山降魔必須要二人或是二人以上的數量組隊,我找不到隊友,只能來問問師兄。”
江暮雪知道這個規矩,下山降魔並非易事,至少兩名弟子結伴,也是為了弟子們在降魔途中彼此有個照應,若是路上遇險,也能有一人全身而退,跑回宗門搬救兵。
江暮雪雖年年下山降魔,但因他修為高深,從來不受榜單束縛,自然也從來不與人組隊合作。
他低下頭,看到柳觀春亮起的一雙杏眼,她分明很期待,就連額上的那一抹竹紋都燁燁生輝。
江暮雪:“我……已有隊伍。”
他只能如此婉拒。
果然,柳觀春失望地嘆氣。
但很快,她又笑著說:“沒事兒,我再多問問,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隊員。那我預祝師兄此次降魔順利,收獲滿滿。”
“嗯。”江暮雪贈完劍,心中一事落定。那種難掩的沉悶心緒,總算消散了一些。
他離開法陣,回到絕情崖。
漫天白雪中,孤零零飄著一條掛在枯枝上的紅色發帶。
鮮紅如血,色澤刺目。
仙姿玉貌的男人靠近,抽來這條絲縧。
江暮雪知道,這是柳觀春遺落的。
修長指骨上搭著一條柔軟的紅帶子,江暮雪莫名想起柳觀春眼中稍縱即逝的失望。明明她很不高興,為何又能笑著同他道別呢?
之前,柳觀春被妖蛟纏殺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明明痛不欲生,眼淚橫流,她瞪大一雙杏眼,卻一點哭聲都沒發出。
反倒是後來,她身受重傷,朝著緩步行來的江暮雪伸出手。
柳觀春瀕死前,氣若遊絲,她央著他抱,求他帶她回家。
江暮雪不是沒有將重傷的弟子帶回宗門過,可他從來沒有像那次那般,道心動搖,口溢鮮血……
而且,是柳觀春說自己想回家。
她已經回來了,為何還是終日愁眉苦臉?
就彷彿,玄劍宗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