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有命,若想江師兄尋迴心魄,不可忤逆墜夢者的意願。師兄所求之事,我不敢違抗。”
唐婉簡直要被她卑鄙的言論氣笑。
她高舉起手,作勢又要打柳觀春。
唐婉的一掌不曾劈下,半道被一隻橫來的拂塵纏住,絲絲絞緊,懸於半空。
唐婉被更高階的修士困住身形,蕭肅的殺氣在太陰殿內爆開,她正要負隅頑抗,卻恰巧迎上一雙蒼老的眼。
來人正是玄劍宗掌門唐玄風。
唐婉剛剛剝離劍骨的後脊隱隱作痛,她從小到大都被仙宗的修士嬌養著長大,從未受過這等委屈,當即眼眶泛紅,忍著哭腔,哽咽地喊:“爹!”
唐玄風看著泫然欲泣的女兒,輕嘆一口氣,道:“你怪她有何用?若不是你被魔物蠱惑,又怎會引來大戰?暮雪為了救下宗門,不幸隕落,神魂四散……彼時我尋你不得,只能出此下策,讓她代你入陣喚魄。”
唐婉那一張俏臉上滿是不甘,她咬緊了下唇,譏諷地道:“難道我還得謝她?”
唐玄風輕輕皺眉,他知道自己的女兒驕縱,卻也捨不得罵她,只道一句:“暮雪眉心的元印尚在,他不曾失去元陽,無情道心也未毀。待他再修行兩年,將無情道修至滿階,擇天道另修後,便可與你完婚……彼時,暮雪就是我玄劍宗唯一一名人神劍尊,你作為劍尊夫人,何等尊貴,氣度還是該大些。”
無情道的劍君,眉心都會有一顆守元砂,代表還是童子身。
若是與人.肉.身.交合,那顆痣才會消失無蹤。
唐婉若有所思地低頭。
唐玄風知她聽進去了,輕嘆一聲:“至於迷魂夢境裡的種種,於他而言,不過幻夢一場罷了,若你想的話,為父也可封住那段記憶,免得你日後心中有刺。”
聞言,唐婉譏誚地看向跪著的柳觀春,嘴角上翹:“如此最好。”
唐玄風沒再說什麼,他只松開女兒,又抖了抖拂塵,仙風道骨地走向柳觀春。
“你起來吧,此前的一個月,有勞你了。”
柳觀春被劍尊強悍的罡風壓住脊骨,連頭都抬不起,她忍住胸口翻湧的血氣,沉聲道:“不過小事,無足掛齒,只盼掌門莫要忘記與弟子的約定。”
唐玄風這才想起,此前柳觀春所求的是什麼。
無非是幫她築基,讓她進內門修煉。
唐玄風頷首:“本尊從不食言。”
若是能進內門,便是唐玄風門下弟子,柳觀春順杆上爬地道:“多謝師尊。”
唐玄風擰了擰眉,沒說什麼,他以靈力送去一枚可讓柳觀春修為暴漲的丹藥,助她築基。
倒是唐婉聽到柳觀春竟存著進內門的心,心中憤恨,對她一心引誘江暮雪的事更為確信。
唐婉在一個月前犯下大錯,被父親護著才撿回一條小命,她不敢再忤逆父親。
百般不甘之下,她也只能對柳觀春說出一句:“你不過是個冒牌貨,利用我的臉才有機會近身服侍師兄,你該明白自己的身份。若江師兄知道,幻境裡肌膚相親之人,竟是你這樣卑微的外門弟子,他該感到多惡心。”
柳觀春心願得償,她沒有和唐婉作對,只卑下地道:“我自知修為低微,與江師兄雲泥之別。此前入陣相幫,也不過是想拜在掌門麾下,潛心修煉。如今心願得償,再無遺憾,觀春不會痴心妄想,還望師姐消氣。”
她彷彿一身軟骨,全沒脾氣,連挨兩巴掌,連個屁都不敢放。
唐婉心中得意,也懶得同她這個小嘍囉計較。
掌門父女走後,柳觀春以劍為杖,撐起重傷未愈的身體,踉踉蹌蹌朝殿外走。
柳觀春服下丹藥,一股磅礴的靈氣自天地而來,洶湧地鑽進她的四肢百骸。
柳觀春凝神分辨,她能感受到自己原本貧瘠的靈池忽然暴漲。
天地間為她所動的靈力鑽入心腑,幻化成一團灼灼火光,積攢于丹田下腹。
她的靈感變得敏銳,能聽到草木私語、冰川雪裂、鷹隼翺翔,可隨之,她臉頰上、膝上的痛感也加劇,柳觀春疼得幾乎難以承受。
柳觀春忍住那些強烈的痛楚,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殿門懸掛的清逸紗布飛起,竹篾翻動,如雲似霧,清幽飄揚。
柳觀春望向殿外綺麗的霞光,青綠的山色,琉璃水晶鑄造的瓊樓玉宇,心中震蕩。
她用了十年走到仙門劍宗,用了十年引氣入體、潛心修煉,終於邁進了玄劍宗內門。
如今她已築基,超脫肉眼凡胎的人身壽元,她的青春永駐,歲月長存,只需潛心修煉,終有一日能成為劍君,飛升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