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央求著提前婚期。
難怪,難怪前一陣子江遲安三番兩次勸她提前婚期,靈孃的肚子已經三個月,要是等到她與江遲安臘月成婚後再接回來,孩子都三個月了。
孩子這麼大再入府中,靈娘和孩子恐怕都要遭非議。
江遲安不想她們母子受委屈。
而那時候她在想什麼呢?期許、羞澀,甚至不懼怕提前婚期會帶來的一系列麻煩……
在蘇幼儀看不到的角落裡,江遲安已經長大了,像個男人那樣會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
還有當面問他的必要嗎?
蘇幼儀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問自己。
這件事戳破後,她還有別的退路嗎?
這令人作嘔的妾室茶,就要這樣灌入喉中嗎?
蘇幼儀轉身離開,回到築春閣。
走得太急,她氣喘籲籲坐下,把桌上的絹花、首飾盒裡的玉釵、鏡子上的剪紙、窗前擺著的陶瓷小燈......
許多許多,全部收到一個大盒子裡。
“桃溪。”她咬了咬唇。
“小姐......”桃溪早已哭得稀裡嘩啦。
“幫我收起來吧。”她又往裡扔了一紙信箋,這是江遲安最初出府學習的時候寫給她的。
他說他在府外枯燥得很,十分想她。
他說府外沒有別的朋友,誰都沒她有趣。
桃溪哭著去做。
青梅竹馬這些年,江遲安確實很瞭解她,她知道自己若是知道他有外室一事,這婚事恐怕難成。
所以他藏著掖著,想成婚後再讓她知道這件事。
用心良苦,赤誠之心,但不是對她蘇幼儀。
像是骨縫裡橫沖直撞長出尖刺,她每收拾一件東西,都會倒吸涼氣痛上許久。
“小姐,老夫人差人來喚你過去。”桃溪擔憂看向自家小姐。
她看著蘇幼儀瘦削的背影,原本挺直了的脊背此刻有些彎,好像被千斤重的心事壓住,累極了。
“這就過去。”
從前每每去見老夫人,她總帶著些期待,或許不知道哪次,老夫人就會對她改觀。
次次期待次次落空,鍥而不捨。
但是這次,她累了,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十年來,浪費了多少心血在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她愛琵琶,但是為了討京都人的認可,她改學了古琴。
她不喜歡逢迎,但是為了郡王妃臉上有光,每每宴會上週旋在各家主母跟前,只為了他們那句真假摻半的‘郡王府真是有情有義’。
她不喜歡練那些端茶倒水的功夫,但是為了緩和老夫人的關系,乖乖吞下刁難,獨自來來回回走在鶴鳴堂院子角落裡。
她站起身往門口走去,門卻忽然被推開。
“幼儀!”是江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