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這些日子幼儀潛心學習,不曾懈怠。”
老夫人這才稍微側了側頭看了一眼,屋中站著的人姿態得體,玲瓏有致的身姿再配上一身嫩白的肌膚,背後是窗戶透進來的光,映得她整個人仿若幽香水霧中娉娉嫋嫋鑽出來的精怪。
確實美,論相貌,完全配得上遲安。
但是......
“聽王妃說,你與遲安的婚期已經定下了?”
蘇幼儀脊背有些繃直了,心裡直打鼓。
這婚事,果然還沒得到老夫人同意。
“郡王妃說,日子定在臘月初十。”
冷笑一聲,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
“論身世,你恐怕連郡王府門前的一塊磚都夠不到。”
“王妃說你們蘇家對江家有恩,我卻不信。一個江南商賈,對江家能有什麼恩情!”
老夫人一口氣說了許多,這才把茶杯重新拿起來抿了一口,“不過...既然遲安喜歡你,那這門婚事我也不說什麼。”
蘇幼儀鬆了一口氣,若是老夫人執意不同意這門婚事,那麼恐怕她與遲安這麼多年的情分也不會有個好結果。
今後便要成為一家人,有遲安在中間周旋,一切都會好起來。
“只是,要想成為江家媳婦兒,你確實不夠格。”老夫人上下打量起來。
當年還是個說兩句便紅了眼睛裝可憐的小姑娘,如今已經亭亭玉立波瀾不驚了。
“倒茶。”
劉嬤嬤得令,在一旁案幾上斟了一杯茶,再看向蘇幼儀。
蘇幼儀自然懂,她穩步走上前端起茶杯,茶倒得太滿,水有些燙,她勉強輕輕挪步,慢慢走到老夫人身邊。
茶還是撒了一些出來,燙的她指尖痛得鑽心,她仍面無波瀾,似沒有感覺一般。
“你就是這樣做江家媳婦的?!”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去院中好好練練。”
說罷,她打起哈欠,劉嬤嬤忙上前來服侍老夫人去臥房休息。
蘇幼儀深吸一口氣,端著茶杯去了院中。
八歲前她在姑蘇活得無憂無慮,不曾接觸過高門大戶的規矩。
所以,當年初來乍到寄人籬下,彷徨無措的她被呵斥著學了許久。
腦子裡思緒飛得老遠,手裡端著斟得滿滿的茶水在院子小石子路上,她在樹影下來來回回走著。
不知老夫人何時午睡醒來,也不知江遲安功課忙完了沒,她手指上的傷口沒了拘束,肆無忌憚流著血珠,她也顧不上。
“劉嬤嬤,祖母睡下了嗎?我有事相商。”冷冽的聲線透不出一絲溫度。
“世子,哎呦,您怎麼來了,沒睡沒睡,老奴這就進去稟——”劉嬤嬤綻放了今日最燦爛一個笑。
“且慢。”
“嗯?”
江遲序卻不吭聲,只回頭看向花叢後的蘇幼儀。
蘇幼儀早早聽見了江遲序的聲音,她拼盡全力把腳步聲放得輕些,結果還是被發現了。
又被罰著練規矩,又被他發現,蘇幼儀有些懊惱,今後這位便是自己的大伯哥,她自然是希望他覺著自己好的。
她抬起頭看向那邊,只見江遲序也在看自己,目光沉沉,周身冷冽,她連忙低下頭。
她怕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