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想等人員疏散開時就把紀律委員請下車,她沒有跟高中同學敘舊的意思。她不想回憶起任何與高中相關的記憶,那隻會讓她覺得刺痛。
她很不舒服地挪動著腳,高跟鞋和晚禮服,向芷人生中頭一次穿戴這些,漂亮的衣服一點都不舒適,磨得她有些心煩意亂。
紀律委員注意到了她的不舒服。
“貼個創可貼會好受一些。”
向芷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她,卻沒能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紀律委員從口袋裡拿出創可貼,示意她把鞋脫下來,然後親自彎腰,將創可貼貼在她被磨紅了的腳趾和後腳跟上。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也需要穿不舒服的高跟鞋嗎?”
後來,她們在一起了,再後來,她們分手了。
向芷卻一直記得這句話。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也需要穿不舒服的高跟鞋嗎?
當然不是,她的姐姐就不用。
衣著打扮的舒適與否成為了階級的劃分,一母同胞的兩姐妹有著不同的待遇,這當然是不公平的。
人生就是不公平的,向芷早就意識到了這點。
就像談戀愛需要兩個人的同意,破碎卻只需要她單方面的分手。紀律委員再怎麼哭著挽回,想想也沒有後悔。
她們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的,向芷清楚的意識到她們之間的矛盾。矛盾還沒有爆發,她們還相當甜蜜,這個時候分手的話感情就會成為刻骨銘心的東西。等到一切雞毛蒜皮的事抹平了心動,她純潔無暇的感情也要變得一文不值了。
這是向芷給出的理由。
向芷也哭得很傷心,心都要碎了。但她也從這樣的悲劇中品味出了另一種味道。
她從不公平的受害者,成為了不公平的施予者。
對方拼命挽留的樣子,讓她覺得暢快無比。
或許她天生就是一個爛人,樂於玩弄人的感情。
實際上向芷的生活並沒有那麼糟糕,就算她再怎麼控訴不公平,她也是有前集團老總的女兒,就算不受待見不能跟姐姐擁有同樣的待遇,也不至於過上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她不用為前途惆悵,可以盡情喝酒享樂人生。可她就是樂意自憐自艾,賺取的漂亮女孩為她流下的眼淚。
盡管,那覺得她可憐的漂亮女孩,連今晚酒水賬單的十分之一都付不起。明早宿醉起來,還要忍著頭疼趕往下一個打工地點。
很不公平,對吧?
向芷的某一任女朋友說過,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
是嗎?
她是很喜歡想樂沒錯,但在享樂這麼美好的詞後面加上一個主義,是不是有點太正經過頭了。
向芷只覺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太過漫長,不用一點酒精來助眠,不沉浸在微醺的氣氛裡親吻,到底要怎麼熬下去啊。
清醒的時候她總是想起姐姐,那個比她年長了三歲,不用穿著不舒服的高跟鞋的女人。
她想起她的母親,事業有成的企業家,也會被殺豬盤小白臉欺騙。覺得被欺騙的過去是她的羞辱,於是記恨起因此生下的小女兒。
她想起被她稱作母親的保姆,沒什麼文化,顫顫巍巍地伺候了她一輩子,最後沉默無聲地離開了她。
向芷眨了眨眼睛。
在開到淩晨的酒局上醒來,發現一起玩樂的狐朋狗友也都醉倒了,只有她還醒著,於是向芷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向芷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並且一直因此憤恨著,但高三那年她才第一次見到了年長她三歲的姐姐。
她沒法忍受這樣的落差,回去後將怒火發洩在保姆身上,跟她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