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沒有給她發過賬單,過了好久鬱九寒才知道自己家裡似乎很有錢,但她從未親眼見到自己有錢的祖母。
鬱九寒能不怨恨嗎,既然有錢,為何不能扶持一下自己的女兒和孫女。如果能出面幫助一下,小姨就不至於如此辛苦,積勞成疾,她也不會害怕的睡不著覺吃不下飯。
“那時候,我在醫院裡遇到一個小孩。”
“比我小三、四歲的樣子,我跟她那麼大的時候,在學校裡備受矚目呢。有很多人討厭我,也有很多人喜歡我。討厭我的人無視,我眼睛也忍不住往我身上瞥,走到哪我都是焦點一樣的存在。”
“但是那個小孩嘛,只能跟幾個人共住一間病房,那間屋子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年人。一個糖尿病嚴重到需要截肢,一個偏癱了只能躺在床上吐泡泡。”
“據說她是心髒病,家裡把房子賣了又背上鉅款,湊齊了手術費,可是等不到捐贈的心髒。”
是同情嗎,可能也不太算。鬱九寒不是同情心太強烈的人,何況醫院裡可悲的事情太多,不止她一件。
鬱九寒跟那個得了心髒病的孩子並不熟悉,對方的事跡只是在住院久了相互串門的病人嘴裡聽到的。
那時候她被面對未來的焦慮和當下的困境擊垮了,站在高臺上的時候,鬱九寒不止一次想過要一了百了。
她也知道,就算自己簽了這什麼協議也不一定能配上型,對於那得了心髒病的孩子並無任何幫助,何況她根本不一定有那個勇氣跳下去。
她是為了某種隱秘的私情簽下這份協議。
鬱九寒想,如果她的身體能在某一天幫上某個人,那作為對等的交換,能不能有某個人突然出現,能夠幫助她昏迷不醒的小姨。
哪怕是一種毫無根據的期望她也想去相信,在這走投無路的時刻,她終於明白了,為何在當今社會還有那麼多人去投神問佛。
“後來那孩子怎麼樣了?”白凜果問
“不知道。”鬱九寒回到,“她轉院了,從此再沒聽到過她的訊息。”
得了心髒病那孩子的後續無人知曉,簽訂後的器官捐贈協議被遺忘在記憶角落,她昏迷不醒的小姨最終也沒能保住性命。
鬱九寒開始憎惡起那不切實際飄渺的希望,念上幾句悼詞就能將親人的性命交付於一個殘酷的神,她覺得這種行為怯懦又惡心。
“原來這協議的簽訂也是為了別人嗎?”
白凜果側過身來看著她:“我還真是寂寞。”
鬱九寒抿了抿唇,不敢與她對視。她沒明白白凜果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九,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白凜果伸手幫鬱九寒把臉頰前的碎發順到耳後,“我明明沒做什麼討厭的事吧,你卻那麼容易懷疑我,簡直讓我心都快要碎了。”
“我真的好難過。”
“甚至因此惡劣的想過,既然你覺得我是個壞人,那我就真的做個壞人好了。”
“我想吻你。”
“想親吻你,想擁抱你。想把你按在身體裡,想照顧你,想做你的母親。”白凜果抓住了鬱九寒的手腕,“想要跪下侍奉你,愛戴你。哺育了我二十五年的人,我想要叫你母親。”
她感受到鬱九寒再一次緊張起來,她看到了鬱九寒眼中的恐慌。
白凜果松開了鬱九寒。
“但我知道這是不可以的,你不喜歡,你的眼神從來沒有放到過我身上。”
“我做不了壞人,哪怕是最卑劣的玩笑也沒辦法開到最後,我不想看你這麼傷心難過,你對我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