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聽到了她躺下的聲音,鬱九寒閉著眼睛,耳朵卻支稜著聽了好久,再沒有別的聲音傳來。
易書南應該真的睡下了。
“不要走得太早,”鬱九寒補充道,“不然我起床的時候會覺得很冷。”
“好。”
黑暗中易書南這樣回複道。
第二天鬱九寒醒得很早,比易書南還早,難得起床後看到的不是易書南衣裝整齊地坐在桌前喝咖啡,而是她毫不設防的睡顏。
啊,易書南這樣的人也會睡著呢,鬱九寒竟這樣想道。
和學姐約出去玩的時候,當然也是高興的。但好像不能像現在這樣安靜地陪伴,向芷很忙,能休息的時間就這麼幾天,然後還是要出去跑通告的。她不好意思耽誤學姐的時間,也擔心如果自己要求學姐陪著看她喜歡的電影,會不會太過分。
鬱九寒感覺向芷就像是隻在晚上出現的人,一見面必然是伴隨著酒精的味道。
她的心總是會因此怦怦跳得厲害,那感覺就像她第一次嘗試過山車。心跳得很快,也覺得刺激,可失重感襲來的時候也未必是因為快樂而歡呼。
更多的是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鬱九寒喜歡遊樂園,如果有人邀請她去玩她當然會高興,而過山車也是去遊樂園必須體驗的專案。
排隊檢票和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渾身的血液都會因為興奮在血管裡亂湧,唯獨坐在車上等待過山車俯沖的那刻,心中更多的是不安,或許還有後悔。
遊樂園大概一年會去個一兩次,或者一兩年也不一定去一次。但她每天都要從床上醒來,每天多少都會有那麼個時刻,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邊。
鬱九寒嘆了一口氣。
她這麼想,也不意味著易書南就是更好的選擇,這個人她摸不透,太不安全。
或許她也可以在感到寂寞的時候把易書南叫過來,反正這人看起來會乖乖聽話。就不能單純享受這個感覺,不做任何投入,只是享受被喜歡的感覺。
鬱九寒發現自己做不到,她雖然是個脾氣性格都很壞的人,卻也戀愛腦晚期,做不了感情上的渣女。
就算是為了報複易書南,她也更情願在重要的場合偷偷往易書南的杯子裡加辣椒素,而不是在感情上糾纏不清。
“喂,該起床了。”
鬱九寒拍著易書南的臉,想把她叫醒。
易書南一點賴床的習慣都沒有,聽到聲音的瞬間就睜開了眼,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醒來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摸自己的手腕,那裡什麼都沒有。
她往前弓著身子,頸椎那一塊凸起的骨頭格外顯眼。
在去衛生間把牙刷了之前,易書南一句話也不說。鬱九寒不清楚這又是哪裡來的講究,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再然後,易書南就離開了。
一時興起把人叫過來,沉浸在這種不算太道德的陪伴中的鬱九寒終於對她說:“我覺得你不是個好人,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絡了。”
易書南把襯衣的袖子拽出來一點,窩得沒有一絲褶皺。
“再見。”她說。
門關上了,又只剩鬱九寒一個。
她看著茶幾上還沒有刷的四個玻璃杯,嘖了一聲。
來了,又都走了。像小時候小姨邀請朋友來家裡吃火鍋,一起備菜和吃飯的時候有多麼高興,送走客人後收拾殘局的場面就多麼悲傷。
小姨說:“以前會有姐姐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