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猶豫不決的看著如今四肢健全的霍予晚,老太醫又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只是倘若這位姑娘中的真是斷鴆草,那她該活不到今日才是。”
“為何?”
面色平靜的轉身,黎煦之手握著書本回到了側廳,仿若地上的霍予晚是死是活,又或者曾經經歷過什麼都和她無關,可偏偏,黎煦之還是敵不過心中的那一絲懷疑,繼續問了下去。
“殿下有所不知,斷鴆草只對習武之人起效,服下此毒後,中毒者先是會被藥效廢去內力,之後經脈也會被悉數溶解,四肢無力,猶如廢人,臨死前,更是七竅出血,五感被封。”
而斷鴆草之所以被稱為百毒之首,不僅是因為它的功效兇狠,更多還是因為此毒及其霸道,從中毒到發作,不超過一刻鐘。
太醫之所以不敢下定論,就是因為霍予晚的症狀只有兩處和斷鴆草的藥力吻合。
可除了斷鴆草,能同時廢掉一個人武功和感官的毒,再無其他。
“或許是老臣猜錯了也未可知,興許這姑娘所中之毒不止一種,等她醒後,容殿下讓老臣再仔細向這位姑娘問詢一番,只有先弄清楚她所中之毒,老臣才能對症下藥……”
深思熟慮後,太醫還是覺得剛剛是自己武斷了,中了斷鴆草的人不可能還活著,說不定霍予晚的武功被廢和失聲並不是一回事。
站在窗前,黎煦之看著書頁上那幾滴已經幹涸的血跡,冷淡蹙眉,腦海中卻又閃過方才霍予晚張口時的畫面。
她並沒有讀懂這人要說的話,只是在那一刻,腦海中莫名將這人的慘狀和自己多年來所做的夢境重疊。
她不知道霍予晚臨死前,是不是也是這般痛苦。
當年霍予晚的死訊傳回京城,副將寇從說大將軍是在行軍途中感染瘟疫,前後病發不過三天,便撐不住病痛去世。
聽到這個訊息時,黎煦之只覺得荒繆,彼時已是冬季,並不算是瘟疫的高發期,而那十萬人的隊伍之中,卻偏偏只有霍予晚一人感染。
如何不讓她覺得荒繆,又讓黎煦之如何能相信?
運回京中的偌大棺槨之中,只有一壇骨灰,所有人都跟她說,那裡面裝的就是霍予晚。
為了防止病毒肆虐傳染,她們在北境之時,便把霍予晚的屍身燒毀。
一壇骨灰葬入皇陵,令黎煦之不信也得信。
午夜夢回時,黎煦之不止一次覺得是她們在騙自己,霍予晚並沒有死,也許在某一天,她就會再次鮮衣怒馬回到京城,回到她的身邊。
可是十六年過去,黎煦之知道,終歸是她在痴人說夢。
午後的陽光傾灑在泛黃的書頁,黎煦之垂眸望著,白皙指尖落在那上邊久遠的批註字跡上,目光飄渺而哀傷。
“嗯,盡力幫她醫治,本宮……還有話要問她。”
……
霍予晚昏迷的時間並不算長,在太醫的一番針灸治療後,她便緩緩恢複意識睜眼。
醒來時,就在她那間偏僻小院中躺著。
面對著太醫的詢問,霍予晚盯著床幔或點頭或搖頭,徹底擊破了太醫心中的那點猶豫。
她中的就是斷鴆草,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體內修煉的那點靈力。
而不知內情的太醫卻把她當做了一個稀罕的研究物件,世上暫且還尋不到斷鴆草的解藥,如今有了霍予晚這個現成的病號在,她倒是可以趁機潛心研製一番,說不定真的能配置出解藥。
而在太醫離開後,霍予晚也從床上起身,拖著自己暫且還有些不適的身體去主院尋黎煦之。
一路行走緩慢,等再次回到主院時,霍予晚被守在門外的侍衛攔住。
“殿下正在大堂和寇將軍議事,你還是待會兒再進去吧。”
面對著侍衛的低聲提醒,霍予晚微微點頭,然後便聽話的也站在她身側安靜等候。
看上去倒是和其他值班的侍衛沒有區別,但實際上,霍予晚已經豎起耳朵在認真聽著裡面交談的內容。
……
“昨日是小女魯莽,在比試時沒有分寸,惹得郡主不快,今日下官特意帶著她來親自向郡主登門賠罪,還往殿下海涵,原諒小女的頑劣行徑。”
側邊的客位上,寇從端著手中的茶杯彎腰低聲向黎煦之賠罪著。
而坐在主位上的黎煦之卻只是低頭抿了口茶,聞言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既然是惹了明笙不快,那便等她來了再道歉,原諒與否,全憑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