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手時,霍予晚垂眸留意到了黎煦之的衣擺,上面已經沾了清晨的露水混雜著叢林之中的灰塵。
她有披風護著,黎煦之只是一身單薄衣袍,月白色染上了泥土,紮眼得很。
黎煦之察覺到她的視線,順著低頭看了眼。
“無礙,臣待會兒回營帳再換一身就是了。”
想了想,她又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衣袍不淨讓霍予晚覺得有礙觀瞻了,抿著唇角,她甚至來不及擦拭幹淨掌心的水珠,便拱手要告退。
“臣……”
“就留在這裡換吧,濕衣服穿在身上容易生病。”
霍予晚比她先一步開口,細白指尖又撫了下黎煦之後背的衣衫。
秋日露水深重,在外時還不太明顯,乍然進入溫暖的營帳,露水便透入衣衫,帶上了一層濕意。
她的聲音很輕,卻也不至於讓人聽不清,黎煦之有些怔愣,下意識便想拒絕。
“臣還是回自己的營帳……”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難得的慌亂,實在是剛剛霍予晚的話擾亂了她一貫平靜內斂的心緒。
“就在這裡換。”
霍予晚一錘定音,清淩淩的目光直視著她。
“陛下……”
黎煦之不曾想會在這種情景之下聽到霍予晚如此堅定的聲音。
在她還要勸阻的時候,霍予晚已經自顧轉身,往內裡的營帳而去,憑藉著記憶在流祺整理好的衣箱中找出了一套為她新做的常服。
是尋常衣袍,上面沒有繡制凰羽,以備她外出時穿的。
霍予晚展開看了看,滿意點頭,然後掀開內側帳簾朝著還在原地站的黎煦之招手。
“太師穿著濕衣衫不難受嗎?過來換上吧。”
她絲毫不覺得有不妥之處,見黎煦之站著不動,她微微蹙眉叉腰,下一刻,黎煦之便步伐猶豫的朝這邊走近。
塌上鋪著一身青色衣袍,霍予晚向她指著示意,自己轉了個身在一側的軟椅上坐下,對上黎煦之複雜的視線,她笑著開口解釋。
“是新做的,太師盡可隨意穿。”
黎煦之看看衣袍,又看看她,猶豫之間只聽霍予晚又開了口。
“太師,再不換衣服,早膳都要涼啦。”
她的聲音故意拉長,帶著股輕軟,指了指旁側的屏風後,霍予晚躺在軟椅上順手拿了塊兒糕點小口咬著墊肚子。
“好餓好餓。”
言語間搞得自己好像再不吃早膳就要餓暈過去一般。
抿著唇角,黎煦之還是沒忍住彎了下唇,心間四起的柔軟,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可腳下還是在猶豫之後拿著衣袍往屏風後而去。
秋獵的最後一天,論功行賞,依照各人所獵的數量多少、珍稀程度而分級賞賜。
待眾位將士及各路宗親還有貴族之後把自己的獵物都擺出來清算時,草原深處還有人在趁著這最後的時機狩獵。
等霍予晚從營帳之中出來時,便見趙司的位置還空著。
“東平王呢?”
還不待侍從回應,便見遠處一陣馬蹄聲,領頭之人正是趙司。
在她身後,是幾名侍從抬著一具龐大黑熊的屍身。
黑熊是這圍場之中體積最龐大的獵物,眾人紛紛側目。
黎煦之朝志得意滿的趙司看了眼,又平淡的把目光移開。
圍場之內的獵物都是提前清算過的,今年僅有一頭黑熊,秋獵前十九天,宗親之女們合力把這圍場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黑熊的蹤影,沒想到卻在最後一天被東平王輕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