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卿依舊跪在那處,抬起眸:“我沒救回她…但現在我的朋友還有得救…”,隨後她又重重的埋下頭,聲音悲慼且緩,“我求求你…求求你…”
救秦遠枝,她總覺得是在救曾經的自己。
更是救埋在心底的那個人…
陳默卿苦苦哀求,趙如蘭還是同意了。
只不過附帶了條件。
趙如蘭前往雲水鎮的時候,帶了自己的醫療團隊,外加手術方案中所有會涉及到的裝置。
手術結束的那天下午,趙如蘭沒有過多停留,當天連夜趕回了北京。連陳默卿周遭站著什麼人,哪一位在同自己說感謝,她都沒有任何印象,她只記得自己累到對所有來話點了點頭回應。
這下村裡人都知道,之前初來乍到被他們視作精神病的人,背景並不好惹,頓時感到後背陣陣發涼。
劉春富在衛生院的椅子上跟著陳默卿坐了下來,然後側頭看了眼一上午沒怎麼說話的人,“怎麼了?趙老師走了,你不送送嗎?”
陳默卿回他:“村長,可能我得回去了。”
劉春富沒明白她的意思。
“我要回北京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回萍水了。”
劉春富心裡咯噔了一下,但還是坦然笑著:“陳老師本就不屬於萍水,我們那兒窮鄉僻壤的,陳老師墨水多,也確實不該被埋沒。”
“很謝謝你們的照顧。”陳默卿彎唇,但實在笑不出來。
“多久走?”劉春富還想留她,但看著對方鐵了心離開,也就沒說挽留的下半句。
“明早就走。”陳默卿看了眼病房裡躺著的秦遠枝,“遠枝後面的康複就拜託你們了。”
劉春富回了萍水。
病房裡留著秦辛蘭一人照看著。
陳默卿哪兒也沒去,就靜靜的坐在長廊的椅子上,昂頭望天花板上短路打出火光的日光燈。
長廊裡響起一停一頓的聲音,陳默卿的視線被拉了下來。莊夢蝶急迫跛行,她的視線和對方撞上。
“陳老師,遠…秦老師怎麼樣了…”還未走近,這人便急切的問她,莊夢蝶前半句停頓了一下,才將後半句的稱呼順口脫出。
“人沒事,不過沒醒過來。”陳默卿看她額頭帶汗,似乎有些辛苦,索性回答讓她好先安心一些。
似乎也確實這樣,對方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莊夢蝶身後剛想推門進去看看情況,便從未合上的門縫裡看見秦辛蘭累得趴在秦遠枝的床邊睡著了,她從縫隙看了大概,只能瞧見秦遠枝發白偏瘦的側臉。
探出的那隻手,垂頭間她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來。
“莊老師好像很累的樣子?”陳默卿大概猜出來十之八九。
“他們都不讓我來找她,可我只想見見她。你能不能別告訴其他人?”陳默卿抬眼間能夠很清楚的撞見對方臉龐上的淚痕。
至於這人究竟這幾天是如何度過的,連陳默卿也不敢細想。
陳默卿靠著椅子,然後說:“你先坐下歇會兒。其實,他們沒有任何權利反對你來見秦遠枝的。”
聽見陳默卿這樣說,莊夢蝶反倒踏實了些。如果不是她這樣說,秦遠枝若是有個萬一,那天秦辛蘭責備她的那席話,她可能這輩子都消化不了。
“你是走了很遠的路來的嗎?”陳默卿側臉問。
莊夢蝶笑笑,埋頭沉默。
原來自己這副狼狽艱辛的樣子如此明顯,她以為只要自己裝得很好,別人就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