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村。
村口的旗牌重新豎了杆子。高懸著的一盞舊燈籠,被驟起的晚風吹得不斷晃擺。深村犬吠,村戶閉門。
坐在屋子外的石樁上,寧景眉頭緊皺。在他的面前,兩個送禮而回的少年,語氣已經帶著失望。
“寧景,陳派的人講了,一個破村落能有什麼重寶,讓我們別白費心機。他們甚至還動了粗,將我們一番好趕。”
寧景明白,那個宗族山門的人,並非是不想要,而是不想惹禍。打聽到的訊息,在火水宗那邊有個老祖,已經在閉關結丹。
唯有結成金丹,供養之後,才能繼續化嬰,凝出元嬰之像。
“寧景……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兩個少年謹慎地開口,但臉龐上並沒有太多的懼意。
沒有人相幫,那個所謂的仁義劍野修家子,也放棄了他們。
寧景側過頭,看著夜幕下的大王村。
苟活於世,如螻如蟻。
如他,如宋儀,如蘇木,如烏頭,如這些少年和村人,或許在許多人的眼裡,已經等同於死人——
“嗯?”頓了頓,寧景忽然抬頭。
“寧景,怎麼了?”
寧景沉著臉色,並未答話。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一道人影掠了過來,迎著夜風,孤立在對角的屋頂之上。
揹負仙劍,長袍拂動。
以為是火水宗的人,兩個少年梗著脖子,便要抽刀衝上去。不曾想只衝了幾步,便被一陣怪力掀倒。
那人在屋頂虛步踏下,轉眼間走到了寧景面前。
寧景只猶豫了下,走前兩步,恭敬行了抱拳禮。很簡單的道理,若真是火水宗的人,只怕會不死不休地立即出手。
而面前的這位,即便出了手,卻沒有殺人害命的意思……寧景半眯眼睛,心底歡喜起來。
“二虎,給貴客上茶。”
“寧景,我都是直接舀水缸的,哪有茶嘞?”一個少年懵懂開口。
寧景乾笑兩聲,無奈將兩個少年支開。
那人並未介意,猶豫了下,摘去了頭頂的竹笠,在寧景面前坐下。他隨即抬頭,目光有些複雜地打量起來。
落坡縣的人都已經知道,面前的這個村子,村子裡的一幫挖山奴,居然殺死了三個火水宗弟子。
要知道修仙一途,在成功煉氣之後,便已經和普通人有了天壤之別。
“陳襲春,陳派的少宗主。”來人舉手抱拳,聲音裡沒有絲毫倨傲。
“寧景見過上仙。”寧景面色平靜。
說實話,這種感覺讓他很舒服。拳頭是養出來的,若是沒有殺死三個火水宗弟子,他這般的耕讀書生,根本入不得這些人的法眼,亦不配和修仙者同坐。
當然,無非是利益相關,兩人才能坐在這裡。
“上仙好手段。”寧景抬頭開口。明面之上,是把送禮的兩個少年驅趕回來,做了一番置身事外的表態。但在暗地裡,這位陳派的少掌門,居然偷偷地過來了。
“我想想……該怎麼和你講個明白。”陳襲春半眯眼睛。
“鷹巢有寶沒寶,都不算最重要的事情。我此番過來,是為了另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棋盤就這麼大,他和大王村的少年們,是一枚沒有退路的卒子。
“我花了好多心機,才說服了宗族的幾個長老,他們才同意了這件事情,同意去搏這一回。你應當也知道,火水宗的老祖要結金丹了。他若是出關,你我一點活路都沒有。修仙是一方水潭,萬千修者便如潭中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