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不死心,“小柏,真的是你小柏,爸爸最近手頭有點緊,能不能給爸爸一點錢。”
夏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林柏只是當時提過一嘴她的父親,好賭,但是也不知道他父親能是這個樣子。
林柏攬著夏未的肩膀朝學校門口走去,林遠像只蒼蠅一樣跟在林柏旁邊,卻不敢再上前碰林柏一下,而他的嘴裡無非是要錢給點錢。
夏未抬頭看著林柏陰沉地面色緊閉的唇線,耳邊是林遠不停要錢的聲音。她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光從林遠身上她就能看出來林柏這些年日子過得有多難堪。
“別怕。”林柏擔心夏未,不自覺摟緊了她。
走到保安室門口,保安大叔早就發現了林柏這邊不對勁,但林柏跟林遠長得太像了,以為父女之間有啥家庭矛盾,他們一時間也沒敢上前。
林柏刷臉讓夏未先過閘門,踢了一腳林遠腿彎,林遠一個身形不穩摔在了保安大叔面前。
“叔,這個人騷擾我,麻煩打個110。”說完轉頭進去了。
保安點了點頭立馬報警。
“林柏!你個小賤人!老子當初就應該把你射進垃圾桶裡。”
“老子就應該把你這個賤人綁了賣了換錢花!”
“老子是你爹,給點錢孝敬老子怎麼了?”
“你跟你媽一個賤樣,下三濫的賤皮子。”
林遠還在背後喋喋不休地罵著,引來無數八卦的同學圍觀,他還妄圖沖進來,還在被保安一把攔住。
林柏站在原地,側首看著她所有苦難的根源,眼裡是不摻雜任何的恨。她聽著謾罵,拳頭緊握,掐的連掌心都發白。
夏未想回頭,卻被林柏伸手捂住了耳朵,掰過去讓她正視前方。
林柏闔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恨,扯出一絲微笑留給夏未,端著平時調笑的腔調開口,“姐姐,別回頭,太狼狽了,給我留點面子。”
今天如果不是夏未在這裡,她絕對會失控。
晚間的空氣還是透露著寒氣。兩個人沉默的坐在學校人工湖旁邊,暮色中的湖面浮著薄冰,林柏垂落的發絲在寒風中顫動。
“抽煙嗎?”夏未突然開口,自然的從林柏的外套口袋裡掏出了煙。
林柏沒動,只是低著頭。幾個小時前她還敢用曖昧的吐息撩撥對方耳垂,然而此刻內心的不確定,自卑和彷徨,卻讓她産生了一個疑問,夏未真的愛自己嗎?
像是被人當頭一棒,她再次正視夏未開始思考。到底什麼是愛?她和夏未在一起很開心,但是她跟白阮阮在酒吧瘋玩的時候也很開心。
雪花落在林柏睫毛上時,她潰敗般閉上眼。腦子裡浮現出父親摔碎的物品,酒瓶爆裂聲裡的童年,血液裡流淌的暴戾基因,此刻都化作冰錐懸在頭頂。
她小時候沒了媽媽,是在林遠身邊長大的。夏未會不會覺得她和她爸爸一樣,就是一個惡心齷齪的爛人,畢竟他們骨子裡流的是一樣的血。
她真的愛我嗎?
夏未嘆了口氣,叼起濾嘴摁下打火機,金屬打火機開合聲在寂靜中格外清脆。本該是曖昧的吐息此刻卻灼燒著氣管,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震得單薄肩膀不停顫動。
林柏立即著夏未的後背為她順氣,而夏未則將點燃的煙送到了林柏嘴邊。
當煙卷遞到唇邊時,林柏下意識偏頭躲避,卻在火星明滅間望見夏未眼底搖曳的暖光。煙草氣息裹著茉莉香縈繞在鼻尖,她如同被蠱惑的困獸,顫抖著咬住濾嘴,任由苦澀在齒間蔓延。
夏未剛想開口問出自己想問的話,便被林柏打斷,“姐姐,你什麼都不要問好不好?我會處理好。”
林柏臉上掛著笑意,可這份笑意始終不達眼底。
夏未在她臉上落下一吻,看著林柏的眼裡只有心疼。
她也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出現擾亂了林柏本來喜歡的氛圍。那麼張揚肆意喜歡自由的一個人,現在壓抑著本性,天天跟著自己屁股後面轉。
“好,我答應你,我不問,我等你有一天自己主動來告訴我,你喜歡酒吧的氛圍你就去,喜歡抽煙就少抽些。我希望你不要一味地遷就我的習慣,你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夏未等林柏抽完煙,扳過她下頜的動作比想象中更溫柔。那個落在臉頰的吻帶著茉莉的香氣,林柏感覺面板下湧起巖漿般的熱流。她本能地後仰,後頸卻被溫暖掌心穩穩托住,“我愛你,除非你不想抓住,否則我不會放手。”
燕城的天空也飄起了雪,黃色昏暗的路燈下,雪落在兩人的身上,人工湖這塊經常有小情侶散步,有學生讀書,來來往往的人從她們面前背後走過,可她們的眼底只有彼此。
林柏看著夏未熱烈的目光,心裡的某一處徹底融化,冰面碎裂的聲音像是汝瓷出窯時開片時細響,如磬如流水。
也許,夏未真的很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