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握著的手分開,空氣安靜了片刻。
“這是你的新宅邸嗎?”
“不來抱我嗎?”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是。”黎淮音先回答了。
謝清棋卻仍站在原地,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她唇瓣抿了又抿,終於開口道:“阿音,有一事我想先問問你,可以嗎?”最後三個字幾乎像是嘆息。
黎淮音無意識地蜷起指節,擔心接下來的話會讓她無法接受,但她只是輕聲道:“可以。”
“如果我能活著,但今後再也站不起來了,也就是……需要在輪椅上度過下半生,你還願意同我在一起嗎?”謝清棋問得極其沒有底氣。
她是醫生,她知道照顧一位雙腿殘疾的成年人有多麻煩。
自然,以兩人現在的條件,下人完全可以將她照顧得很好,不需要黎淮音親力親為。可比起生活中的不便,更麻煩的其實是心理問題。
謝清棋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自卑、抑鬱,也不知道黎淮音面對這樣的她會不會慢慢焦慮乃至厭煩。
“願意。”黎淮音仍是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擔憂地看著謝清棋,“怎麼了……為什麼今後不能站起來了?”
謝清棋想了想,仍然打算以夢解釋,“我夢到自己因罪被剜了髕骨。”就像從前夢到蕭明燭成女皇,夢到黎淮音做首輔,夢到黎將軍能夠回來一樣。
“可你沒有罪。”黎淮音聞言鬆了一口氣。
謝清棋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黎淮音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意,“我找到了周昌玉從前寫給你的信。”
謝清棋忙道:“能證明我是被冤枉的嗎?”
“你本來就是被冤枉的。”黎淮音眉梢往下壓了一些,表達對謝清棋這個說法的不滿。
“是我說錯話了。”謝清棋歉意一笑,心下十分感動。
軀殼被換靈魂這種離譜的事,阿音完全相信她,相信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謝清棋好奇問道:“信中寫了什麼?”
黎淮音沒有立刻回答,取出信函後,視線慢慢從紙上抬起,望著謝清棋。
她睫毛輕輕掃過眼瞼處的陰影,唇邊掛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你自己看。”
謝清棋接過信,看完後臉上出現了無語的表情。
“原來異邦客人是異域舞女啊!”
原主是神經病嗎?風流事做了無數,在信中裝什麼正經,還異邦客人!
兩人對視,忍不住笑出了聲。
謝清棋笑夠了,神色嚴肅起來,煞有介事地說道:“現在還有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沒做。”
“什麼事?”
“抱你。”
劫後餘生的擁抱,沒有言語,只有顫抖的呼吸和既瘋狂又剋制的心跳。
……
內室,謝清棋斜倚在床上,指尖勾著幔帳上垂落的流蘇,上面的鮫珠在燭火下泛著瑩潤的光,映得她眼底一片瀲灩。
“首輔大人連床帳都綴著東珠,”謝清棋將纏在手指的流蘇輕輕一扯,帶起一片明珠相碰的叮鈴聲,“比侯府精緻氣派多了。”她流露出羨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