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音唇色很淡,帶著面具也遮掩不住疲憊,輕聲道:“一刻鐘後叫醒我。”
或許是不習慣撐在桌子上睡覺,黎淮音睡得很不安穩,她夢到了與謝清棋相遇前的一些事。
與這個謝清棋。
先是禁軍鐵桶般封住了黎府所有出口,粗暴地踹開一扇扇雕花房門,將門房老僕踉蹌著推到院子中,……
畫面一轉,是她成婚當日。
雖是世子大婚,但整個定安侯府都不見什麼喜色。
黎淮音跪在房門外,膝蓋埋進一拳深的積雪中,一個嬤嬤過來給謝清棋送酒,臨走路過她時踢了一腳……
日夜輪換,唯有冬日呼嘯的寒風一如既往,冰冷刺骨。
黎淮音身上落下一道鞭子,隨之而來的還有不堪入耳的辱罵聲,她早已麻木,聽到那老嬤嬤罵得激動了,便知道下一鞭子又要落下。
可這次她猜錯了。
謝清棋阻止了那人,還想將身上的狐皮大氅給她披上。她說她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果然做到了。
之後的日子裡,她彷佛換了一個人,對黎淮音無微不至,為她治病,為她找回青榕紅鶯,為她擋劍,為她抗旨,為她哭,為她笑,為她……
謝清棋與她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一幀幀放映,畫面越閃越快……
黎淮音眼皮輕顫,醒了過來。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手臂傳來一陣痠麻,黎淮音緩緩將手臂從桌子上放下來。
“這麼快就醒了?”蕭明燭走來,無奈道:“這還不到一刻鐘呢。”
“無妨。現在是什麼情況?”
蕭明燭臉色凝重:“蕭瑞集結了所有禁軍在宣武門,似乎打算拼死一戰了。”
宣武門外,禁軍架起雲梯,不要命地往前沖,城牆上密密麻麻的人往上爬,像是遷徙的螞蟻。
滾木和石頭不斷砸下,伴隨著禁軍的哀嚎和骨碎聲。
朱漆宮門上訂滿了箭矢,如刺蝟一般。二十餘名士兵推著攻城槌,一下下撞擊著,震得門閂嘎吱作響。
一天一夜,宣武門下,屍橫遍野,血染宮牆。
蕭瑞中間離開了一段時間,再回來後便發了瘋一般,吼道:“先登者封萬戶侯,賜免死金牌,立先登碑!”
有一人剛扒上城牆,被蕭明燭一劍封喉,劍鋒染紅,熱血濺在她臉上。
“取蕭明燭首級者,賞萬金,封國公!”
奉天殿。
“燕大人,宣武門守軍已折損七成,箭矢將盡,滾木和礌石也所剩無幾……”
黎淮音聽著報上來的傷亡情況,知道守軍撐不過今夜了。
此時,蕭明燭滿身是血地走進來,道:“有將士冒死送信,說崇州守軍被胡先右的部下攔在了路上。”
說著自嘲一笑:“我以為只有我不需虎符便能調一方守軍,原來他也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