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匆忙上前,討好道:“老奴替世子教訓這不知好歹的貨色,世子您宅心仁厚好心收留她,如今不過是罰她抄寫幾個字她居然敢不從!”
謝清棋看向地上的女子,這樣冷的天氣,她身上的衣服卻是單薄得過分。衣料看起來倒是華貴,只是那上面沾滿了泥土,腳印,破損處還有一些分外醒目的血痕,有幾道已經凝固,明顯不是第一次被打。
“你為什麼要罰她抄寫?”謝清棋想起電視劇裡惡奴為非作歹、為虎作倀的故事,正義感瞬間湧上來,喝到:“她做了什麼事你要把她打成這樣!”
“不是你讓她們這麼做的嗎?”在李嬤嬤開口之前,女人先開口了。
謝清棋望過去,愣了一下。
“清風院所有的下人都可以打我。你讓我抄寫黎家被抄家的告示,不就是為了羞辱我?”女人從地上慢慢站起來,衣服因為她羸弱的緣故顯得有些寬大。
下一刻,她身體不穩踉蹌了一下,謝清棋立馬想要去攙扶,卻被一記眼刀生生定在了原地。
“就因為我退了你的婚。”
女子站穩後,一寸寸挺直了脊背。她神情平靜,但眼底深處滿是恨意,像萬年堅冰下面燃燒著的地獄業火。若是目光能化為實質,謝清棋絲毫不懷疑現在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謝清棋伸出去的雙手懸在空中,扶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你討厭我,也先把狐皮穿上,會著涼的。”
女人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冷笑道:“你現在裝什麼好人?”
謝清棋現在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醫者仁心,她現在只想治病救人,說道:“我……我沒想傷害你。”
下一秒就看到那女子冷笑,看她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憎惡。
謝清棋也覺得這話很愚蠢,但她又何嘗不冤枉,迎著那讓她如鯁在喉的目光,艱難開口道:“我……”
“謝兄,看我們帶誰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打斷了謝清棋要說的話。
她抬眼看去,就見兩男一女從不遠處正走來。
前面兩男子皆是錦衣華服,玉冠束發。左側之人手持摺扇,步履翩翩,一雙丹鳳眼平添了幾分陰險。右邊的男人則盤著兩顆核桃,儀表風度都差了幾分,此時更是笑得有些猥瑣。
後面的女子被他們擋著,看不到樣貌。
謝清棋掃視兩人,不認識,甚至她還沒看到後面女子的模樣,腦海中就自動浮現了幾個名字,李業,周昌玉,柳柳。
未等謝清棋回答,兩人都注意到她身後傷痕累累的女子。
周昌玉率先開口道:“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才女黎淮音嗎?數月不見,怎麼竟如此落魄了?”
李業順著他的話,轉向謝清棋道:“謝兄,這樣才貌雙全的美人你也捨得打,當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啊!”
“黎家通敵叛國,她一個罪臣之女,打她都是輕的,要我說就該變賣為奴。”周昌玉拿著摺扇一下下拍著手掌,不屑地嘖嘖道:“名動京城的才女又如何,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像條狗一樣,過得連我家的下人都不如。”
兩人說完哈哈大笑,謝清棋卻是眼前一黑。
黎淮音,大將軍,世子夫人?
這不是前幾天她煎藥無聊時看的那本小說嗎?
書中講述了女主從公主到登基的過程,而黎淮音神秘聰慧,正是女主的智囊團軍師,多年後官至首輔,卻早早香消玉殞,引無數讀者痛心流淚。
黎淮音是大將軍黎望的獨女,容貌傾城,有蓋世之才。
黎淮音與謝清棋從小定有娃娃親,將軍之女與侯府世子,在外人看來門當戶對、天造地設。但謝清棋常年與紈絝子弟廝混,吃喝嫖賭樣樣都來,還公然將青樓女子帶回家,傳遍京城。
黎將軍自然不願將女兒嫁給各種人,在出徵前上門退婚。卻沒想到黎將軍出征近一年後,整個軍隊消失在了邊境。黎家叛國通敵的罪名傳開,皇帝震怒,在毫無實據的情況下查封了黎家。
黎淮音無路可去之時,謝清棋趁機求娶黎淮音為妻,還因此被禁足一個月。雖然救下了黎淮音,卻在婚後隨意辱罵,百般羞辱,冰天雪地裡穿著單衣成日成夜罰跪,這才落下怕寒的病根,咳血不斷,早早離開人世。
黎淮音在書中運籌帷幄,淡然強大,是無數讀者心中女神。她死的那一章,讀者的眼淚都要灌滿整個西湖,咒人渣世子不得好死。
謝清棋有些崩潰,看書時還在痛罵同名的人渣,一轉眼,人渣竟是我自己?!
更要命的是,按照書中所寫,數月後,黎淮音會被公主派人暗中救走。此後她日夜苦讀考中狀元,幾年後還會作為公主登基的一大助力,一時間權傾朝野。
而黎淮音死後,女皇遷怒於謝清棋,將她鎖在地牢受盡酷刑,最後挖去髕骨,扔到街上乞討。謝清棋最後不知道是餓死凍死還是疼死的,總之屍體躺在一處破廟外,無人敢收,只能任由野狗啃食。
謝清棋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哪怕手裡抱著手爐,還是覺得四肢百骸徹骨的冷。
剛才腦海中出現了黎淮音這個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