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還沒出月子,又是陸琳兒留下來照顧她,說起來王惠三個哥哥、三個嫂子,個兒句“長嫂如母”都不為過,她們打心眼兒裡都盼著這個妹妹能過好。
這段時間,趙梅專門負責照顧孫子,李同仁竟然石破天荒地每日一登門,真是太陽也有打西邊兒出來的時候。
一天下午,李同仁戴著老花鏡推門而入,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一進門就問趙梅:“老婆子,老二怎麼還不回來啊?”
“老是不接電話,可能很忙吧。”趙梅邊哄大孫子睡覺,邊輕聲說。
李同仁上前逗弄孫子,樂呵呵地逗弄:“大孫子,爺爺給你起好名字了,咱們就叫天賜好不好?天賜!天賜!上天恩賜呀!”
家裡所有孩子的名字都是李同仁起的,所以他很自然地不用徵求李武和王惠的意見,他們的第四個孩子正式取名“李天賜”。
——
王惠出院回家的第五天,三輛京牌計程車浩浩蕩蕩駛入廣進村,黃色大發在灰撲撲的土道上格外顯眼,村民們從沒見過來自北京的車,紛紛跟在後面圍觀。
直到三輛計程車停在李武家門口,一前一後兩輛車裡下來一群年輕男人,緊接著中間車輛的門開啟,兩個男人從後備箱裡拿出擔架,村民們開始指點議論。
“這是怎麼了?”
“誰啊?”
“這裡這面的是誰啊?”
“不會是李家老二吧?”
......
李武被頭朝外一點一點抬出來,他平躺在擔架上,身上蓋了條毯子,腦袋和脖子上纏滿了紗布,圍觀的人們一片嘩然,李武浮腫得大了好幾圈兒,乍一看像是臃腫的木乃伊。
單架小心翼翼地往外平移,每顫動一下,李武都鑽心蝕骨地疼,圍觀的人們驚呼,“這是怎麼了?!!!”
聽見人們的議論紛紛,李武真恨自己沒有死掉,他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家子人的主心骨,實在受不了背後的指指點點,他更不知道怎麼面對剛為自己生下孩子的愛人,怎麼面對自己那嗷嗷待哺的孩子們。
李武緊緊抓住單架邊緣,他閉著眼睛,咬碎了後槽牙。
這一刻,心裡的疼痛蓋過身體的疼痛。
李武感到無比害怕,他無法想像這副殘軀會給愛人造成多大的沖擊。
逃!
逃跑!
他多希望自己能跳下單架逃跑。
可惜,他不能。
缺了半條腿的他,哪裡還有下地的能力?更遑論逃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