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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第二天淩晨四點多，李武起床上廁所，不小心吵醒了李希希，王惠閉著眼睛一下一下地哄李希希睡覺。
“媳婦兒，醒了？”李武小聲問。
“嗯，怎麼？”王惠迷迷糊糊地答，尚未清醒的嗓音帶著某種特有的嫵媚。
“我媽是不是給你提無理要求了？”李武躺在炕上，向上伸了個懶腰，左臂趁機鑽進王惠頸側，讓她枕著自己。
“為什麼這麼問？”王惠沒有轉身，仍然面朝希希，眼睛惺忪閉著。
“昨天晚上我先回了老宅，媽跟我叨叨了半天。”李武平靜地說。
“她怎麼跟你說的。”王惠的眼睛這才睜開。
“她說她想讓你多抱抱耀祖，給咱們招兒子，也想讓老三媳婦兒多抱抱希希。”李武如實說。
“就這？？？”王惠轉過身，眸子裡的怒意升騰，怎麼會有人如此歪曲事實？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媽是那麼說的，我也想聽聽你說的。”李武側身抱住她，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安撫她的情緒。
兩個人臉貼著臉開低音小會，他們鑽著同一個被窩，近在咫尺地相視，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你知道你媽讓我們幹什麼嗎？她要讓我們兩家換孩子，你說這是正常人說出來的話嗎？她要讓希希和耀祖互換。”
“互換？等等，互換？”李武震驚。
“對啊，你三姨提議的，你媽附和的，向華默許的，你們這一家子怎麼想的啊？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怎麼可能把她拱手讓人呢？萬一人家待她不好怎麼辦？萬一將來生病鬧災怎麼辦？不是親生的永遠當不了親生的，你說你媽怎麼想的？啊？”
“還有！你知道耀祖的聽力有問題嗎？我聽村裡的大夫說孩子到現在都聽不見，你媽每兩天帶耀祖去一趟診所，她還提議用咱們希希去換，她對耀祖的病情心知肚明，你說你媽什麼意思？啊？她安的什麼心？合著我們兩個就是冤大頭唄？”
“等等，耀祖怎麼了？”李武又疑問，“他怎......”
“聽力障礙！你先閉嘴，讓我說完！”王惠無情地打斷他，繼續一股腦兒地說道，關於對這個家以及這些人的意見，王惠似乎都不用打腹稿，她講起來滔滔不絕。
“你媽不幫襯咱們也就算了，沒必要一直拖著咱們往下拽吧？老三生病，我理解，她偏心眼兒就偏吧，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幫襯著老三過日子，可別把咱也扯進去當牛做馬呀？這不禍害人呢嗎？”
“她還連哄帶騙的，要不是我們娘幾個去診所，診所的人聊起來，我還被蒙在鼓裡，這家裡人還不如個外人，我差一點兒就成了人家終身保姆了我。”
“武哥，你說我嫁給你那麼些年，我自問對咱媽，對這個家不差吧？她們憑什麼要那麼對咱倆呀？”
“你給我客觀地，公平公正說一句，我嫁給你這幾年，她對我好嗎？是不是跟老三媳婦兒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
王惠就像上了膛的機關槍一般，滿腔忿忿地一頓猛烈輸出。
李武摟著她，也靜靜地看著她，沉默幾秒後，他平靜地問：“媳婦兒，你覺得我媽對我好嗎？”
“我們結婚的這幾年，你有看到我媽偏向我什麼了嗎？她記得我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嗎？”
“小時候，大哥有新衣服穿，老三有新衣服穿，老四一個小丫頭也有新做的紅棉襖，只有我沒有，我總是穿著大哥淘汰下來的衣服，他們可以不用幹活，而我永遠在外面拾柴。”
“有一年冬天，□□，所有人都吃不上飯，我拿著錘子去河邊鑿窟窿，想抓魚上來吃，老三老四跟在我屁股後面玩兒，我媽大老遠看見就開始罵我，一邊罵一邊跑過來，給我一腳踹到冰河裡，我本來就穿得少，凍得跟小雞崽兒似的，猛一下掉冰河裡我連撲騰都不會了，差點兒淹死在裡邊兒。”
“從小到大，我大部分時間是自己照顧自己，還要照顧弟妹，我媽從來沒問過我一句苦不苦，累不累，你說我媽對我好嗎？”李武很平淡地回憶過去，好像那些傷害已經割不到現在的他，他從小到大都是家裡不被重視的那個，沒事兒的時候他存在感微弱，有事兒的時候媽媽才會看到他。
王惠看著他滿眼心疼，她湊上前抱住他的脖子，耳鬢廝磨，輕聲安撫，“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她見過李武在趙梅面前的委屈與反抗，但萬萬沒想到李武早就承認了父母不愛自己，他竟然如此清醒，也如此坦誠。
女人就是這樣，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場上，只要兩個人都足夠坦誠，彼此信任，兩個人一起朝著同一個方向奔跑，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媳婦兒，昨天我媽一說，我就知道裡面一定有事兒，萬萬沒想到是打我們希希的主意，不管耀祖有沒有問題，我們都不換，這事兒你交給我，我今天過去跟她們說。”李武的下巴輕輕摩挲王惠的額頭，竭盡所能安撫她的情緒，“媳婦兒，我還想跟你說一個事兒。”
王惠仰頭看他，柔唇輕輕吻他的下巴，“什麼？”
“我這段時間在北京，特別喜歡觀察那裡的大人和小孩兒，我發現他們沒有重男輕女的想法，不管兒子女兒，他們都帶著去少年宮、文化館、圖書館，小朋友們還參加馬拉松比賽，一個個孩子笑得像向日葵一樣，太好了，那裡的孩子太好了，我想讓咱們的孩子也那樣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