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一個大男人還給你們告狀呢?”李爭爭已經在吃第二個驢肉火燒了,家鄉的驢肉火燒可太好吃了。火燒是圓的,用烤爐烤得外酥裡嫩、焦香彈牙,帶著餅香的熱氣配上驢肉的糯軟鮮香,大口地咬上一口,簡直賽神仙。
李爭爭雖然看著瘦,實際上特別能吃。好好吃飯才能渾身有力,才能好好做生意,別看進嘴的是碳水,進口袋的可是真金白銀。
“怎麼著啊?真沒戲啊?別錯過了,人家條件那麼好。”姑姑勸道。
“姑,能別提了嗎?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你看他那張臉,長得跟電視機一樣方,小蝦米眼兒,厚嘴唇,黑炭臉,你們真覺得我只配這樣的啊?別太侮辱我了。”李爭爭半開玩笑,半認真,帶著隱隱的怒火,她的心裡像是堵了一團潮濕的棉花,又濕又沉,煩悶得不行。
她本來想,就回來半天,控制住脾氣,可姑姑一再說她,就跟緬北逼單房逼單似的,不怒都對不起姑姑說那麼多話。
姑姑也生氣,李爭爭不好好相親,讓她把小領導都給得罪了,她繼續指責,“我看你就是在外面野慣了,將來這還結得了婚嗎?還能踏實過日子嗎你?別天天痴心妄想地當什麼女老闆,趕緊先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一下吧,要不然都當不上媽了。”
父親總是木納而寡語,女人之間嘰裡呱啦說個沒完沒了時,他總是沉默不語,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在言語上維護過孩子們。
“啊?你們著急讓我結婚生孩子,想讓我重複你們的命運嗎?”李爭爭猝不及防地笑了,她把第二個驢肉火燒下肚,傾身抽了張濕巾出來,慢悠悠地擦拭手上的油,帶點陰陽怪氣,又帶點正經地問:“姑姑,你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說完,她覺得自己的提問太過籠統,補充道:“或者說,你知道作為我這樣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什麼?”姑姑問。
“就是痴心妄想啊。”李爭爭起身扔掉濕巾,繼續笑著說:“我是一個人,我努力賺錢讓自己和家人過更好的生活,有什麼問題嗎?我把所有的痴心妄想都寄託自己身上,而我知道我自己是可控的,多好?還有,不要計算我的生育價值,當不當媽是我的自由,哪天我要是當媽了,也是因為我自己想體驗撫育新生命的快樂,絕不是因為我和哪個男人結婚了,該生孩子了。”
“天天一堆歪理邪說,腦子都在外邊兒呆壞了,現在不是怕你擋了希希和天賜的桃花兒嗎?你在前頭擺一道,人家希希怎麼結?她當老師的最好嫁了;天賜要是帶女朋友回來,訂婚還是不訂婚?”
“希希當老師是教書育人,答疑解惑的,不是為了好嫁的。”李爭爭忍無可忍,姑姑的話實在是影響到她世界的清靜,她不再剋制情緒,站起身,強勢回懟道,“再說了,為什麼他們結不結婚,要我來背負?老二已經結婚了,他們都可以像老二一樣結婚啊,怎麼了?差了什麼,還是少了什麼?為什麼非得綁架我呢?我當大姐的我有罪是吧?我不結婚礙著你們事兒了是吧?”
“哎呀,行了行了,別說了,你姑姑也是為了你好。”媽媽打岔道。
“你當大姐的,你就是不帶好頭兒,不給弟弟妹妹們做好的榜樣。”姑姑指責道。
“姑,是這樣,咱們對於榜樣的定議不一樣,我認為一個人生活在這個地球上,能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實現自己的價值最重要。”
姑姑李超說不過她,自己嘟囔道:“在北京呆傻了,真是在北京呆傻了......”
“姑姑。”李爭爭叫應她,憤怒中夾雜著同情,說:“睜開眼看看吧,這是個新世界了。”
說完,她沖媽媽說道:“媽,先把戶口本找出來給我。”
媽媽問:“你還沒說呢,你要戶口本幹什麼呀?”
“要跟外面的人偷偷領證呀?”姑姑說著風涼話。
李爭爭冷笑一下,說:“姑,我遷戶口,從今以後我自己頂門立戶,我的戶主是我自己了。”
“遷......遷戶口?遷哪兒去?”爸爸著急地問。
李爭爭伸手扶住爸爸的胳膊,蹲在他身邊,說:“遷去北京,我現在夠資格落戶了。”
媽媽王惠進裡屋拿了戶口本出來,交到她手上,問:““你又買房了?”
李爭爭捏住戶口本,說:“不,是別墅。”
“別墅啊?”姑姑看著她,眼睛裡流露出難以名狀的神色。
“姑,別驚訝,沒什麼。”李爭爭雲淡風清地說,而後她拿起車鑰匙,對父母說:“我去前院兒看看郭奶奶,你們聊著。”
郭奶奶人很好,從小看著李爭爭長大,小時候家裡沒人,李爭爭總是帶著妹妹去郭奶奶家蹭飯,還在人家寫作業、看電視,有時候衣服髒了,郭奶奶還給她們洗衣服,送她們上學,連她最喜歡的剪窗花兒都是跟郭奶奶學的。
李爭爭從後備箱裡搬了幾箱營養品到郭奶奶家,她從來不認生,到郭奶奶家就靜下心來陪老太太呆會兒,幫她調調電視機的臺,設定一下老人機的鈴聲,連郭奶奶的助聽器都是李爭爭給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