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習慣和別人蓋一床被子。”她的小腦袋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上方露出來,語氣帶著歉意,“一直都是這樣。躺在一張床上也要自己睡自己的。”
她說:“壁櫥裡肯定還有被子。”
危從安故意忽略掉她話中細節,更加不去深想。
她在他面前這麼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本真,十分可貴,要好好珍惜。
“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他索性又幫她把被角掖掖緊,突然悶笑了一聲。
賀美娜奇道:“你笑什麼。”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在她額上一吻:“我笑自己好像在照顧美娜娃娃睡覺。”
他不想離開她,不想下床去拿毯子,只是從地上隨便撈起一條浴袍搭在腰間。她看了一眼,從被底伸出一隻手來扯。
“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
她從被子裡悶悶出聲:“蓋你自己的呀。”
他低頭一看,果然是她的浴袍,折了兩折的袖子裡似乎還能嗅到她的體香。
眼見浴袍也要離他而去,危從安道:“看在我曾經請你吃薯條的份上,給我留一件吧。”
八百年前的事情他還耿耿於懷。賀美娜提醒道:“我先請你吃了馬卡龍。”
原本普普通通的食物經過了剛才的情事之後都變得有點曖昧了。賀美娜頓時覺得自己不該隨著他一起扯那麼遠。這時他偏偏又意味深長地會心一擊:“我記得。很甜。”
她眼睛一瞪,把浴袍扯了下來;他也無所謂,面對著她,枕著手臂,換了個更舒服的側躺姿勢——他全身上下沒有哪裡她不能看。
她的視線從他的臉往下移,到了小腹又慌慌張張地往回走,然後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他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聽聲音是又惱了:“給你給你。”
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和賀美娜預計的不太一樣。聽說的明明是溫柔體貼沉默爽利,一開始也確實如此,可是後來下流話說個不停,就像囚禁了很久的野獸被放出籠了一般,又霸道又兇狠。她內心深處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他秉著“女士優先”的原則,先讓她開心到了。
只是難免慨嘆男女朋友和露水情緣得到的對待果然不同。
賀美娜轉了個身,背對著他;危從安重蓋上浴袍,伸出手硬是把她給轉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別背對著我。”
“為什麼。”
“我要看著你。”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她反倒沒意思起來,整個人朝被子裡縮,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臉皮還挺厚的,大概是有經驗所以不管什麼話張口就來。她原以為自己有理論加持會很灑脫,但還是有點難以招架。
拿到了一份說明書,但每一步做出來的結果都和預期值大相徑庭。這種偏差是她過去二十七年人生從來沒有過的。在她設想中,事後他去抽煙,她就去洗澡,然後各回各家。現在他不動,她也不太好意思起來。
不對。
她走不了。內衣褲只怕還沒有幹……
危從安見她兩眼發直,知道她又在出神,伸手輕輕攬住了她:“在想什麼。”
“沒什麼。你不抽煙嗎?”她回過神來,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被角,露出下巴,“你有煙嗎。”
是不是他臨時出來,身上沒帶煙?
“……我沒帶。”不能貼身抱著她,他已經有點空虛煩躁了,現在又找他要煙,在她心裡他就是個煙鬼不成,“你怎麼老找我要煙。”
“也沒有老找你要呀。”她想了想,垂下眼簾道,“加上現在,不就三次。”
他心內一怔,複又一蕩。
原來她記得。
高中畢業典禮那天,校領導悄悄地請了叢靜來觀禮當做給危從安這位優秀畢業生的驚喜。他當然被蒙在鼓內,知道的時候叢靜已經在教導主任的陪伴下,越過歡迎的人群,朝他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