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看他為她加冕的影片。
他收回了王冠,她不會回來了。
又過了一個月,危從安在一次心力交瘁的出差回來後,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
也許是白天光臨過太多次,她一次也沒有來過他的夢中。
但這次他夢到她了。
夢裡是冬天的格陵,在一個停車場,他牽著她的手走到一臺車的後面。
“等一下。我不喜歡看到那種開啟後備箱然後跑出來很多鮮花彩帶氣球喔。”
他笑著開啟後備箱,並沒有鮮花彩帶氣球之類她不喜歡的東西,只有一個圓盒放在中央。
他將圓盒遞給她。
“這是你從上海帶回來的禮物嗎?”她開啟,咦了一聲,“你給我一個空盒子幹嘛。”
她把盒子塞回他懷裡。
“讓我重新給你戴上,好嗎。”
她看著他,輕輕地哼了一聲,雙手抱於胸前:“戴上什麼。”
她一切換成大小姐模式,他就束手無策,只能乖乖認錯:“我錯了。”
她繼續逼問:“哪裡錯了。”
“我不應該向你要回王冠。我太嫉妒了。那時候的我以為你除了我也在撩撥其他人。一想到你可能對別的男人也說過那種話——我就嫉妒的發瘋。”
她終於沒有繃住,笑著伸出兩隻手搓著他的臉頰:“危從安,你以前真的很喜歡一個人想東想西,想南想北……”
“什麼想南想北,你又亂造詞語。”
她一雙手滑下來,摟住他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眼裡盈滿了愛意:“那現在呢。”
他也自然地伸出雙手摟住了她的腰:“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
“哦——所以,如果我現在去和別人說笑,你不會嫉妒了是嗎?”
她假裝不高興,手稍微松開了一點兒,放在他肩上;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寵溺的眼神中帶了點警告的意味;她撇撇嘴,又重新摟住他的脖子。
他當然也更緊地摟住了她。
“還是會嫉妒。不過不會像那個時候,不和你溝通,自己亂想東南西北。”
她點點頭,認真地說:“嗯。好吧。我原諒你了。”
兩人鼻尖輕摩,他眼簾低垂,柔聲問她:“那美娜大小姐要不要戴上它。”
她瞥了一眼那個被兩人遺忘在一邊的空盒子,突然笑得很開心,一副騙到他的得意模樣。
“王冠我並沒有還給你啊。這只是個空盒子而已。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要回去的?你叫我還我就要還嗎?我一直好好地戴著呢,誰也別想拿下來。”
醒來後他忘記了這個夢的大部分情節,但是那種夙願得償的喜悅一直充盈著他的胸腔,竟能抵消一部分現實裡的痛苦。雖然之後再也沒有夢到過她,至少他不再依賴藥物入睡。本來這是很好的進展;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他震驚地發現她留在他面板上的觸感正在消失。
先是現實裡的,他為她加冕,碰到她發絲時的蕩漾;他和她合照,摟著她肩頭那種纖弱的觸感;他抓著她的手腕,頂著她的腰,柔軟又曖昧——都沒有了。
然後夢境中的,兩人相擁時的心滿意足,四唇相接時的甜蜜纏綿——也都漸漸地消失了。
現實也好,夢境也好,她留在他面板上的印記都被流逝的時間裹挾而去,變得更加縹緲,難以觸控;一切想要抓住的嘗試,都是徒勞。
時間就是這麼殘忍,連這點記憶都不留給他。
但至少他可以吃薯條,吃馬卡龍了;危峨年前就叫他挑選幾件哈佛的紀念品,他終於開口問了尺碼,買了寄回去。
愛也好,恨也好,這份感情終於沉澱到了更深不可測的地方。
冬天快結束的時候,戚具寧來了一次紐約。
那天危從安正在辦公室裡一邊看計劃書一邊盯著面前四塊螢幕上的美股動向;有人在他辦公室門上使勁兒敲了三下,他循聲望去,看見是戚具寧倚在門口,很燦爛地笑著。
他一隻手拿著一副皮手套,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裡:“ong tie no see (好久不見)。三頭六臂的危從安先生,有沒有空應酬一下老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