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阿姨,我給您講講收費標準。來我家看鳥,一位五毛。每天開放中午和晚上兩次,每次限五個人。講解免費。綠豆湯一碗一毛。如果要看烏鶇表演,一次兩毛。”
“這是賬本。每一筆都有簽名。”他翻到其中一頁,指出張家奇三個字,“上週三中午張家奇來過。一張門票,三次表演,五碗綠豆湯,一共消費一塊六。實收一塊五。”
“一塊五?”顧嵐突然啞聲,狠狠地推了兒子一下,“喝那麼多綠豆湯,也不怕拉肚子!”
“我餓!” 誰知道越喝越餓。
危從安問:“張家奇,錢要退給你嗎。”
“算了算了。”顧嵐訕訕,“你有本事,該你賺錢。”
說著她往自己兒子背上打了一掌:“張家奇,剩下的錢呢?是不是買零食吃了?怪不得家裡控制你吃飯,你還越長越胖!以後每筆花銷都給我記賬!”
“我記不來!”
“人家危從安怎麼記得來!”
上車之後叢靜問兒子。
“烏鶇會表演?表演什麼。”
危從安眨眨眼睛;叢靜明白了,和兒子一起笑起來。
“等小鳥離巢,你可要把窗戶擦幹淨。”
“好的。媽媽。”
“不許叫外婆幫忙。”
“知道了。媽媽。”
“告訴媽媽,你賺了多少錢?”
“秘密。媽媽。”
12棟1單元202的妻子奔回屋內,拼命搖晃床上的丈夫。
“別睡了別睡了!”
“噢噢噢,”還未睡醒的丈夫下意識附和,“怎麼了。”
她坐在床邊,以一種獵奇的語氣對丈夫耳語。
“剛14棟樓下停了臺勞斯萊斯,我就想看看到底是誰家的親戚。結果你猜?”她神秘兮兮地揭曉,“把叢靜和她兒子接走啦!”
“哦?”丈夫睜開眼睛,翻身坐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妻子已經白了他一眼:“哎喲,一聽說和叢靜有關就來精神了。也是,人叢老師長得漂亮,有文化,會寫小說,那本《寫給寶貝的十封信》,你可是看得直掉眼淚。”
丈夫裝作沒聽出揶揄:“是不是她前夫危峨?”
危峨以前是電氣系的骨幹,與歷史系的叢靜離婚後辭職下海,憑著手上兩個自動化專利開了家玩具廠,據說賺了不少。
“開車的是個男人。但是樹擋住了,看不清楚。”妻子想了想,“肯定不是危峨。危峨長得多英俊,高高大大,出身又高貴,本來和叢靜就不是一路人。”
她感慨了一會兒,又酸溜溜道:“哎我說,叢靜總不可能找到第二春了吧?有人在游泳館的更衣室看到她,兩邊乳房全切掉啦。男人啊,不可能看得上這種女人。”
“總比不生蛋的母雞好。”
“你說什麼?”
“我說,人家生癌已經夠慘了,你那張嘴就積點德吧。”
“什麼?你居然教訓我?她慘什麼,她只會一天到晚賣慘!先是生癌,然後離婚,你們也是傻,還要給她捐款!我還半下崗呢!我也生活貧苦,怎麼沒人給我捐點錢!”
“人家叢老師根本就沒有要捐款——”
“她好意思要?當初不是說只能活三到六個月嗎?賣慘賣到寫了一本《給寶貝的十封信》。哎喲喲,火得不得了,我們單位的女同事人手一本!我也看了,寫的什麼玩意兒!漂亮話誰不會說?其實我也知道,大家為什麼買她的書?還不是想著她要死了可憐她?結果呢?這都幾年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徹頭徹尾的欺詐!”
“她那書是寫給她兒子的,她擔心自己隨時會複發,看不到孩子長大成人,所以給他寫了十封信——”
“哼,她那個兒子,教育的也不咋樣!我好心安慰他——你爸爸不要你了是不是很傷心,你媽對你這麼好,將來可要娶個老婆好好孝敬她。他居然說‘阿姨,採訪我要收費,一條五毛’——這麼小就鑽錢眼裡,不會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