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後悔。
後悔沒花更多時間在通用流感疫苗的實驗上。
沈肆一直坐在她床邊,直到徐知宜精力不濟又陷入昏睡,才替她掖好被角,閃身出了病房,一路低頭靠牆悄然離去。
出了醫院大門,他便給小古打了個電話,讓他立即到醫院陪護。
隔天,朱淩一臉倦意地出現在醫院裡。
她帶來一個確切的實驗結果,徐知宜的血液中查出了濃度頗高的秋水仙堿。這是生物實驗室裡很常用的生物堿。因為秋水仙堿能抑制有絲分裂,破壞紡錘體,使染色體停滯在分裂中期,所以常常用於細胞學的研究。徐知宜自己的病毒實驗裡就有。
但是——
秋水仙堿因為有劇毒,濃度高時,能致人死亡,大家在使用時都會特別小心。更何況,秋水仙堿必須透過口服攝入或者注射才能起效。徐知宜日常都全副武裝,根本沒可能誤服,更何況是如此高濃度的劑量。
結論只能是,有人對徐知宜投毒。
院方很快根據朱淩得出的結論 ,對徐知宜做了一系列的治療。由於秋水仙堿並沒有臨床解□□,只能從減輕症狀,修護內髒器官和神經傷害的方面去治療。治療過程慢長,卻總算能夠準確對症。
在病房裡的小古一得到訊息,駭然大驚,立即通知了沈肆。
幾分鐘後,陳警官便接到了沈肆打來的電話。
電話裡,沈肆只簡單說有個朋友被人投毒,想請陳隊長幫忙調查一下。
可是當陳晟聽沈肆說出徐知宜名字時,還是大為訝異。
陳晟帶著刑警剛走到病房門口,便與拎著水瓶出來開啟水的小古打了個照面。
小古熱絡地上前與他打招呼,顯得特別殷切。他甚至低聲詛咒給徐知宜下毒的人,反複央求陳警官一定要抓到投毒的兇手。
“咦?你是徐教授的親戚?”這是陳晟第一反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麼沈肆會親自出面,求他查案。
可誰知小古卻說,徐教授是沈肆的朋友。
陳晟更詫異了。
他知道小古是沈肆形影不離的貼身助理,連他都派來給徐知宜端茶倒水,想必交情匪淺。
他不由地多上了幾分心。
待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徐知宜時,陳晟更覺世事詭異。
上一次見面,這位年輕的女科學家還是他的疑犯。他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要去她的實驗室找證據指證她有罪。卻沒想到,第二天正要出發去實驗室,就收到了電話,廣州的同事告訴他,疾控中心銷案了,是一場誤會。
一轉眼,瘟疫爆發,超級病毒瘋狂肆虐,半年來人人自危,他審問犯罪嫌疑人都不得不戴著口罩。他眼睜睜看著身邊的戰友倒下了一個又一個。親人朋友也接連離開人世,他卻無法逮捕這最兇殘囂張的連環殺手。在他以為自己也逃不過死神的鐮刀時——這位他曾經的疑犯卻力挽狂瀾。
當他接受疫苗注射時,腦海裡一直浮現的不是徐知宜在審訊室裡,大口大口吃盒飯,滿嘴油光的樣子;就是她痞痞地蜷在椅子上,兇狠吸煙的神情。好幾次,他都忍不住跟他認識的人炫耀,他是認識這位徐教授的,還請她吃過飯。
第一次見面,她因為連續實驗而導致體力透支暈倒。他不得不跟著她去醫院輸液補充能量。
而此刻再見,她又是在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