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部給你安排了個女朋友。我同意了。所以你要麼得多個女朋友,要麼得少個助理。”周雯說完整個人都放鬆了,她倒要看看沈肆怎麼去做這個選擇。
“緋聞女友?”他求證。
“不,不是緋聞。要讓媒體坐實。”周雯笑:“你以為這次的事情,傳點捕風追影的緋聞,就能輕易過關?”
“必須二選一?”沈肆忽然有一種想要抽煙的沖動。他被徐知宜帶壞了。
“必須。”
“對方是誰?”
“霍琦。”
沈肆皺眉,那個公司裡他最討厭的女演員。私底下囂張、豔俗、自以為美貌天下第一,卻在公眾面前扮演清純玉女,因為缺乏個性一直爬不到一線。偏偏老闆一心想要捧她上位。據說她背後的靠山,不簡單。
沈肆推開車門,跨出去一條長腿,側身回首,對副駕上的周雯說:“明天答複你。”
開掉小古,小古就永遠別想在圈裡混了。
與霍琦在生活中演一對情侶?他不相信自己的演技,更不相信自己能忍住惡心。
原來這就是預言師口中兩難的選擇。
周雯也隨即下車,兩人隔了跑車看著對方,似乎都想從對方眼裡看出妥協。
然而,彼此目光都含而不露。
周雯轉身,瀟灑地揮揮手,心想她終於給他出了個難題,以後他會不會稍微聽話一點?
沒了小古,她就給他安排一個只聽自己話的助理,沈肆就沒什麼事能瞞過自己。
若他接受第二個方案,不管是不是真的在談戀愛,徐知宜都只能靠邊了。
夜已經很深了。
沈肆洗完澡坐在床上,伴著魯魯的鼾聲,他失眠了。
他從茶幾上,摸出一包徐知宜落下的煙,抽出一支點燃,紅光一閃,黑暗中便氤氳起煙草燃燒後辛辣的寂寞味道。
他忍不住走到陽臺上,夜風勁烈吹得他睡袍翻飛、不斷拍打他□□的小腿。空氣吸入鼻腔裡像針紮,卻比白日的渾濁要清新。
他吐了口煙,看著嫋嫋的藍色煙霧在夜空中彌漫看,遠處對岸閃爍的燈光暈成一線撲朔迷離,點點團團的光斑。此刻她在做什麼呢?
還在實驗室?
他忍不住掏出手機,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有人應答。
睡了?還是仍在實驗室?
一直忙到早上,實驗室裡陸續來了人。因為是私下的實驗專案,徐知宜才讓馮令達與任飛飛叫到細胞間,簡單與他們通告了情況,並表示她會獨立完成這些實驗,他們稍微協助即可。
任飛飛悄悄鬆了口氣,她還真擔心徐知宜又分給她一堆工作。她已經在滿負荷運轉,畢業論文還沒有著落,男朋友早就怨言滿腹。
“徐教授,你又要宅實驗室了?”馮令達驚訝。
“嗯,我想早點給它做基因測序,也許我們會發現一種全新的流感病毒也不一定。”徐知宜忽然對那個神秘的預言師充滿了感激,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的判斷是對的。
“身體吃得消嗎?你臉色不大好。”馮令達看著徐知宜面罩內蒼白得近乎發青的臉色。
“扛得住!”徐知宜渾不在意地淡笑,然後咬了咬下唇,幹燥發灰的嘴唇被牙齒一壓,松開後,湧出一點血色。
徐知宜在實驗室裡一直呆到第三天下午。她沒有吃飯、沒有喝一口水、甚至連廁所都不能上。
實驗室裡的負壓環境,令人如置身海拔三千米的高度,穿上厚重的防護服連走路都特別容易氣喘,密不透風的防護服令她身上出了一身又一身虛汗,頭罩裡一股餿味。
她有點想吐,尿意已經憋到了極限、腦子一陣陣眩暈,好像被塞進了一大堆發黴的棉絮,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胸口悶地像壓了一座大山,過度口渴脫水令她焦躁。她終於在實驗的間歇,走到緩沖區,脫去防護服、消毒、沐浴、消毒……才能到休息區釋放快要爆炸的膀胱,又一氣喝光整瓶礦泉水,一晃動,胃裡的水就咣當作響。
出了實驗大樓,冰冷的空氣便將她整個人吹得哆嗦起來。她深深吸了口氣,讓新鮮的空氣充盈在肺裡三個周圈才捨不得地吐出來,再吸。她累極了,雙腿發軟,只得走到小花園靜靜吸一支煙,她抬起頭——
無雲的晴空被凍得碧藍剔透,好似隨手扔個石頭上去,就能擊碎出一片蛛絲般美麗的冰裂紋。
她眯著眼,努力讓在暗處呆久了的雙眼,重新適應人間的光線,抑制住一陣陣的眩暈,她強迫自己去食堂飽餐了一頓,直吃到反胃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