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含笑望著她,偶爾夾一筷子綠油油的芥蘭。
“你怎麼不吃?”徐知宜用筷子點了一下,被她風卷殘雲後的各色蒸格。
“我能吃嗎?”他戳了戳自己輪廓分明的腹肌:“我好幾天沒去運動了。一回上海,就會被狗仔圍追堵截,如今風口浪尖,他們恨不能把我拍得醜態百出。”
“放心,你的臉360度無死角,能把你拍醜也得攝影師有這個本事!”徐知宜篤定。
“你360度觀察過我?”沈肆將臉湊到徐知宜跟前,故意曖昧地沖她挑眉。
“你——”正要罵他是老孔雀,一道濃重的陰影突然就罩在她頭上,熟悉的聲音從上方響起:“zero?zero……?”
徐知宜和沈肆同時抬頭,一個斯文清瘦的外國男人正眼帶驚訝地站在桌前,含笑看著徐知宜。他穿著亞麻灰的西裝,沒扣扣子,敞開,露出質地柔軟的白襯衫,綠灰色的眼睛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zero!”他繼續輕喚,還故意揉揉眼睛:“i&039;ing, right”
“no,it’s a rea drea!”徐知宜停下筷子站起來,微笑看向對方。
男人上前一步,難掩激動地用力擁抱了一下徐知宜,兩人開始用英語交談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兩個人幾乎同時問了同樣的問題,又一起胡亂笑了一番。
接著男人先說,他是來廣州出差的,和美國一位經濟部的要員一起來參加一個國際金融論壇。而徐知宜則告訴對方,她已經回國了,在上海一所大學裡做研究,還是研究病毒。
一低頭,她看見男人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恭喜你,結婚了。”
男人故作遺憾地笑了:“等不到你,只好結婚了。”然後他拿出手機,給徐知宜看他女兒和妻子的照片。
徐知宜淡淡笑著寒暄:“哇,你就不怕我看了嫉妒”
男人親暱地將手搭在徐知宜的肩頭說,結婚生子這種俗事你才不會羨慕呢,你有病毒就夠了。
徐知宜被噎了一下,睫毛垂下又揚起,笑了。
兩人就這樣站著,又聊了一些別後的情況,和一些共同認識的人,足足說了有十幾分鐘。他那雙溫情脈脈的灰綠色的眼睛,始終停留在徐知宜的身上。好像他的眼睛可以自動過濾徐知宜之外的所有事物。
沈肆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徐知宜的反應。
她從頭到尾表現都很奇怪,即便是語氣裡表現出熱烈和歡喜,那雙黑霧霧的眼睛裡卻始終是剋制冷靜的,像終年蒙著一層細灰的黑寶石,讓人看不清真相。
這時,有服務生過來,輕聲提醒男人,他的同伴在催他。
男人這才慌忙對徐知宜說:“你房間號是多少?我開完會來找你。”
徐知宜很抱歉地一攤手,說自己今晚就要離開了。
男人忙低聲央求,我從地球的另外一端飛來,你不能為我多呆一個晚上嗎?
徐知宜搖頭,說自己必須返回上海。
男人忽然有些負氣:你還是老樣子。你的實驗就那麼重要?幾個小時也不能耽擱?哪怕讓我請你吃一頓飯,你再走也行啊。
“有人在等我。”徐知宜抱歉地一攤手。
“除了病毒?還會有誰等你?你打算這輩子都在實驗室過了?”男人原本溫柔含情的綠眼睛,變得有些急躁,顯然被徐知宜勾起了很不好的回憶。
徐知宜靜靜看了他幾秒鐘,笑了,偏過頭看向沈肆,繼續用英文說:“你能放我和老朋友一起吃頓晚餐嗎?”
男人目光一凝,看向沈肆。自他的視線裡一出現徐知宜,他便沒有再注意過旁人,此刻發現沈肆,才恍然從久別重逢的夢裡醒過來。
他忙收斂起情緒,四平八穩地向沈肆伸出手,用拐得不成調子的中文自我介紹:“我是ance,zero的老朋友。”
沈肆起身,伸手與他輕輕一握,用他自孃胎裡帶出來的純正倫敦腔說:“ca her ——”
他忽然不懷好意地瞄了一眼徐知宜,尾音一轉:“——partner.”<101nove.e細細看了沈肆一眼,腦子來回轉了好幾個圈:“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那個歌手……最近時代廣場的大熒幕上,天天是你為beatsbydre拍的廣告……”
他下意識哼了幾句廣告裡的旋律,那是沈肆為這支廣告寫的歌。接著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徐知宜:“zero怎麼會是你的partner呢?”
沈肆不顧徐知宜威脅的眼神,騷包地笑了起來:“床上那種……”<101nove.e恍然大悟,臉上的表情控制不住,暴露了他心裡正在抵擋八級地震帶來的撞擊。
“所以,她沒法和你吃晚飯。”沈肆很有禮貌地躬身致歉,然後以一種熟不拘禮的,老朋友似的神態,沖ance眨眨眼睛:“有時候,我稍稍比病毒重要一點點,請幫我保密,你知道,狗仔都很……”<101nove.e忙點頭,然後很認真地看向徐知宜:“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這時,服務員又來提醒。ance只得與徐知宜再次擁抱,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