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他猶豫一下說:“我車就在操場旁邊,我去開過來。”
“你不怕到醫院被人認出來?”
“怕,就不去嗎?”他不耐煩地向門口走去:“我去開車,你等著……我可不想欠你的……”
門拉開又虛掩上,將他沒說完的話隔在了外面。
徐知宜鬆口氣,扯掉塞在鼻孔裡的紙團,往床上一倒——這男人太具侵略性,他只往房間裡一站,整個房間頓時小了好幾倍,他的身高、他的氣味、他的聲音、他不耐煩的表情,和咄咄逼人的肢體動作,將這小小的空間填得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縫隙,令她幾乎疑心,這小小宿舍間,根本就不是她日日生活的地方。
她吸口氣,低頭看膝蓋上那道裂開的口子,試探著動了動,一動就牽扯得心髒為之一緊,她立即老實靠牆坐好,不敢再嘗試。
人一靜下來,她便覺得冷,宿舍沒有裝暖氣,此刻靜下來身上那件薄薄的運動衫便不再能抵擋寒氣。她縮縮肩頭,看看牆上掛衣鈎上的外套,嘆口氣。轉念欲拉過被子裹一裹,但一低頭,衣襟上的灰塵血汙,又讓她秀氣的眉峰蹙攏——還是,冷著吧。
幸虧沈肆很快返回。
他連句寒暄的話都不耐煩說,直接走到床前,一把將徐知宜抱起來,嘴裡還不忘抱怨:“你以後少吃點兒。”
“你還想有以後?”徐知宜難得動怒,這男人說話太不入耳。
“千萬不要有以後。”沈肆也嘴不饒人,邊說邊將徐知宜攬緊,剛才手一滑,差點將她從臂彎中漏出。
“一定不會有了。可以幫我拿件外套嗎——”沈肆動作粗魯,抱得她很不舒服,她默默忍耐之餘,盡量將要求說得委婉。
沈肆抱著徐知宜,正手忙腳亂,根本顧不上她的感受,隨口便反駁:“馬上就到車上了,有暖氣。你就別添亂了。”
話音未落已經不容反抗地將她一路抱出門。行至樓梯間,他一邊快速下樓,一邊嫌棄地說:“徐教授,請你用手摟著我脖子……”
“這不太好吧?”徐知宜猶豫,終於露出點女人該有的矜持。
沈大少的涵養終於耗盡:“少裝了。再不抱緊,我的手就要斷了。”
徐知宜腹誹片刻,終於還是將手繞過他肩膀,鬆鬆攬住他脖子,活了29年,這是她第一次,和只見過幾面的男人親密接觸。
被迫緊緊窩在沈肆的懷中,異性陌生的氣息令她渾身不自在。像心中兀突突長出枚倒刺,撥不得,撕不掉,不算痛,但又膈應非常。
在她印象中,男女間的擁抱應該是甜蜜與親暱的。可此刻,她與他都心存不耐,各自厭棄,讓抱與被抱之間,衍生出無限尷尬。
頂著管理處阿姨曖昧不清的目光,沈肆低頭含胸,躲躲閃閃將徐知宜抱出了宿舍樓。
一出門,雪風便刀刀直逼眼前。徐知宜冷得渾身一縮,下意識貼緊沈肆,整個人都淪陷進了那個火熱的懷抱。
蘊熱的體溫隔了衣服徐徐熨平她被夜風激起的雞皮疙瘩。徐教授第一次發現,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是如此的不同。她默默為自己的兩任前男友畫上叉。
沈肆鼻息略急,噴在她頭頂,簡直如同火在燒,她疑心時間再久一點,發絲會得發出焦味。
她只覺,在他咄咄逼人的體溫下,她凍得冷硬的身體,很快就能融化成水。
猝不及防,他結實的手臂,硬朗的胸膛,扣緊她腰際的指節分明的手,甚至鼻息間淡淡的漱口水味道,都在提醒她,這是個活生生的男人。
饒是一向粗狂不羈,徐知宜還是臉紅了。
“這就對了——你也出點兒力,我們才能快點到啊。”夜色裡,心無旁騖奔向跑車的沈肆不疑有它,只覺脖子一緊,壓在手臂上的重量忽然鬆了,懷中僵硬的身體軟化下來,便立即不遺餘力送上表揚。
這句曖昧的表揚,更讓徐博士的臉在黑暗中燒成了柿子!
坐上車很久,沈肆才發現異樣:“你臉怎麼這麼紅?難道傷口感染發燒了?”
徐知宜羞憤難當:“車裡暖氣太足——”
“這樣啊——”沈肆難得貼心地將暖氣關掉,還特地把天窗開啟一條縫。
剎時,隆隆風聲如雷鳴灌進車裡,沈肆從後座撈起那條黑羊絨圍巾嚴嚴實實堆在自己脖子上——轉頭關切地問:“現在舒服點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