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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淩捷駕車回到家中,房子裡還空無一人。
這是一個冬日週末的下午,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窗外一片蕭瑟的城景。
她走進去,看著這個住了將近十年的地方。眼前的一切都是這麼熟悉,甚至就連這裡最初毛胚房的樣子,以及後來裝修的一步步都還歷歷在目。
她在餐桌邊坐下等待,一直等到門外傳來指紋解鎖的聲響,田嘉木開門進來,彎腰在玄關換了拖鞋,抬頭隔著走道望向她。
淩捷沒說話,朝桌子對面的餐椅揚了下臉,示意他坐下,然後拿出那兩張銀行卡,拍在桌面上。
田嘉木看看卡,轉頭調開目光望向窗外,也沒說話。
淩捷傾身向前,屈肘抱臂靠在桌上,目光盯牢他,直截了當地問:“轉完這些錢,你自己不剩下多少了吧?”
打從畢業工作開始,兩人所有收入都放在一塊兒存著,最初為了買房結婚,婚後又是為了還貸、養家、養孩子。直到 2015 年,他們置換了這套房子,那時候買房都是槓桿拉滿,交完房款首付和稅費,再加上裝修的花銷,積蓄差不多清空重來。最近幾年,兩人經濟上基本分開,但淩捷對他每年能存下多少還是有個大致概念的。
談離婚協議的時候,田嘉木主動提出去掉房産證上他的名字,其餘存款、理財之類的各歸各。淩捷本來只知道他放棄了房子三分之一的份額,可以說是人品好姿態高,也可以說是著急要離婚。她猜是後者,至於具體原因,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直到這一天,發現他偷偷地把幾乎所有積蓄都轉給了她爸媽,卻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田嘉木仍舊沒說話,隔了會兒才點點頭。
“為什麼這麼幹?是因為你們所的事情解決不了?你一個做律師的,不知道離婚淨身出戶算惡意轉移財産,你就算轉了也會被追索?”淩捷劈頭蓋臉幾個問題甩過去。
田嘉木本來不想解釋,被質疑了專業水平才忍不住說:“一般債務糾紛靠離婚轉移財産是沒用,但我這不是一般債務糾紛啊……”
淩捷抱臂看著他,等他解釋。
田嘉木嘆了口氣,繼續道:“我們所是特殊普通合夥,如果有合夥人因為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造成債務,他本人承擔無限責任,要用個人財産賠償。即使無法清償,其他合夥人用入股的資本金份額承擔有限責任就可以了……”
“那請問你在折騰什麼?”淩捷問,好似許多年前的那一句“請問對方辯友”。
田嘉木好像也有同感,忽然笑了,看看她,一臉等待我方發言時間的表情。
淩捷閉了嘴,他才說下去:“但是在有些情況下,還是有可能越過有限責任的保護界限的。萬一律所被認定存在監管上的失職,比如客戶資金隔離制度不健全,或者對涉事合夥人的異常行為視而不見,那麼即使是非故意合夥人也得承擔無限責任。”
“已經這麼認定了?”淩捷問。
話問出口,心跟著往下一墜,這件事發生到現在已經大半年,她原本也想到過這種最壞的結果,但經濟類刑事案件過程漫長,時間一久,各種僥幸便生出來,也許責任人能被抓到,也許贓款還能追回來。
但田嘉木沒辦法用“是”或者“否”回答這個問題,只能給她詳細解釋:“現在的情況是,這個‘監管失職’可算可不算。客戶自身也有過錯,實控人跟律師串通好了偽造檔案跳過監管,讓律師當白手套把錢弄出境,結果給律師反擺一道,你說他倆誰怪誰呢?律所提了免責抗辯,經偵還在調查沒定性,司法局的處罰也還沒下來。但錢已經出去了,那個‘等天收的’能不能引渡回來還是個問題,估計追償困難。”
淩捷聽田嘉木說起那個“等天收的”,不禁感到諷刺。她也知道那個人,曾經是他們律所的明星律師,各種獎項不斷,人脈深厚,案源多到做不過來,入行幾年就升了趴,還是初級合夥人的時候相傳就是一年四五百萬的收入。她那時候很是羨慕過,甚至隱隱地想,為什麼自己丈夫做不到那樣。公平地講,當時的她確實有種全靠他了的想法,同時卻又責怪他為家庭付出的時間太少。很多事,其實並不是一個人的錯。
田嘉木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接著說下去:“關於離婚,我仔細考慮過,一個是時間點,法院只會追償那種債務糾紛發生之後突然淨身出戶的,但我這債務還沒發生。另一個是債務的性質,得是夫妻雙方知情,並且用於家庭開銷。但這案子,別說你不知道了,我都不知道,我們家招誰惹誰了?”
“你們所其他合夥人都準備這麼幹?”淩捷又問。
田嘉木搖搖頭,一時竟有幾分得意,說:“法律上沒有假離婚這種事,只要離婚那就是真離婚,不是所有夫妻之間都有這種信任的。”
“那你信任我?”淩捷反問。
田嘉木看向她,沒說話。
“還是說,真離婚也行?”淩捷又問。
田嘉木仍舊沒說話,但此刻的沉默卻像是一種肯定。
淩捷說:“那要是判下來要你還你怎麼辦?”
田嘉木回:“那我就慢慢還。”
淩捷又說:“成老賴不能當律師了。”
田嘉木破罐破摔:“我回茂名賣水産。”
淩捷嘲諷:“畢生所學就用這上面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