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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那聲音在靜夜裡顯得那麼突兀，淩田愣怔一秒，這才慌手慌腳地接起來。
“淩田，”辛勤戴著耳機，解釋了一句，“我在實驗室，手機套了隔離袋，不太方便發資訊……”
淩田聽著，覺得他也有點不確定怎麼組織語言往下說，但那意思應該是：你沒幹什麼傻事作死吧？比如一次把三百單位速效打完？
她趕緊抽抽鼻子，盡量控制著聲音道歉：“辛醫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這兩天血糖有點亂七八糟的，一下子著急才發了那些話。剛才補了兩個單位，已經降下去了。我會自己好好控制的，這麼晚打擾你，對不起了。”
她說完就想結束通話，辛勤卻道：“淩田……你是不是月經快來了？”
啊？淩田一下凍在那裡，一瞬竟想起宋柯。
那位故人，每次覺得她情緒不穩定或者不講道理的時候也會這麼問她。
當然，宋柯的用詞是“大姨媽”。他會說：淩田，你是不是大姨媽快來了？
淩田知道自己剛才發的那三條訊息讀起來確實有點情緒化，但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辛勤居然也會說這麼下頭的話。
然而，電話那邊傳來的下一句就讓她想起辛勤是個醫生，也僅僅是以醫生的身份在跟她對話：“月經前幾天是黃體期，孕激素水平升高，有些一型患者會出現一定程度的胰島素抵抗，這時候血糖是會偏高的。”
“啊？哦。”淩田沒詞了，在心裡默算時間，還真有這個可能。她月經一向不太規則，這段日子又過得跟冬眠似的，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沒關系的，”辛勤還是這麼說，“長期來說，你可以透過鍛煉來減輕這種現象。短期來說，只要相應增加胰島素的劑量就可以了，我教過你計算 isf 胰島素敏感系數的對吧？18001500 法則還記得嗎？”
淩田：“……”
好吧，數學題果然還是來了。
雖然她沒出聲，但辛勤好像猜到她被問懵了，聲音裡帶上了笑，說：“isf 只能做初步的測算，每個人都存在個體差異。你剛開始治療，還不太清楚自己對胰島素的敏感性，就從小劑量試起來。空腹高的話，晚上可以加兩個單位長效，看看第二天早上怎麼樣。隨機或者餐後高的話，可以先補一個單位矯正劑量的速效，注意監測血糖的變化。還有月經週期一定要做好記錄，等下一次就有經驗了。”
淩田聽著，連連點頭，直覺自己有救了，卻也再一次覺得一團亂麻，飲食，消耗，情緒，現在又加了個生理期，她的身體真是好蠢啊，全都要她手動調節嗎？
沒想到辛勤繼續給她加碼：“另外，現在已經五月份，就快到換季的時候了，入夏氣溫升高也可能會引起血糖波動的……”
淩田嘆了口氣，都別活了，毀滅吧。
辛勤笑了，安慰道：“要考慮的因素確實挺多的，但你往好處想，也就意味著你可能遇到的絕大多數情況都是可以找到原因和規律的。或許還有剩下未知的部分，但也不用太焦慮，偶爾一兩次控制之外的資料並不會把你怎麼樣。”
“嗯，我知道了，謝謝辛醫生。”她囁嚅地說，為自己之前的情緒化尷尬。
本以為就這麼要結束通話了，辛勤卻又開口問：“淩田，你答辯過了嗎？”
“過了。”淩田回答，一時奇怪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本科生的答辯還有不過的嗎？但隨即便想到自己立的 fag，過了答辯就開始找工作……
果然，辛勤繼續問：“工作找得還順利嗎？”
淩田不想聊這麼掃興的事，當即轉了話題，反過來問他：“你規培考試過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有點抬槓的意思，她並不想抬槓的。
辛勤不介意，只是回答：“過了。”
淩田說：“那恭喜啊。”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又有點陰陽怪氣的，她也沒打算陰陽怪氣，但人倒黴的時候好像幹啥都不對。
辛勤仍舊不介意，說：“謝謝……”
淩田預感到他或許又要開始鼓勵她了，忍不住把心裡話說出來：“你別再跟我說什麼科技增強人可以更強了，史蒂夫·羅傑斯打了針能變成美國隊長，我打完針還是我，湊合活著版本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