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表情:
“你希望我現在就動手嗎?還是你需要一點時間構思一個墓碑?”
“哦,暫時還不用,”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想,那一刻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從今晚的事情來看,”他指指自己焦枯的手,“我們可以肯定它將在一年之內發生。”
剛剛自己說出來的結論在鄧布利多嘴裡轉了一圈出來卻顯得格外刺耳,這一瞬間西弗勒斯發現他根本不想聽這句話從鄧布利多的嘴裡冒出來,他也根本不想把“死”這個字和鄧布利多聯系起來。
那股子無名的怒火愈加膨脹,灼熱的感覺充斥在他的血管裡,在全身奔湧著。
“既然你不在乎死,”西弗勒斯粗暴地說,“為什麼不讓德拉科得手呢?”
“那個男孩的靈魂還沒被完全糟蹋,”鄧布利多說,“我不願意因為我的緣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那麼我的靈魂呢,鄧布利多?我的呢?”
西弗勒斯幾乎是怒吼著說出了這句話,他憤怒的瞪著這個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的老人,覺得耳朵裡聽到的一切都十分的荒謬!十分離奇!
——鄧布利多,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對我而言你究竟是怎麼樣的身份,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在意?
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我的死活,一點都不在意我的靈魂。
我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僅僅是一顆棋子嗎,是我奢望了一些不該擁有的東西對嗎?
他的憤怒染上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委屈,他不知道這股委屈到底是從何而來,只覺得心底越來越多的濕意湧了上來,突然間,他有點不知所措了。
“只有你知道幫助一個老人免於痛苦和恥辱不會傷害你的靈魂,”鄧布利多說,“西弗勒斯,我懇求你為我完成這件大事……”
西弗勒斯聽著他的話,怒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悄悄熄滅。
腦海裡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各種絕望的、痛苦的、扭曲的的臉,最後都變得冰冷與死寂,他們的眼睛裡不管如何最後都有著對生的眷戀。然後變成了鐵杆上的僵硬,變成了石碑上的灰白。
他突然想起了黑魔王帶著他第一次“殺人”,他看著被高高掛起來的身體,他的恐懼,他的無助,那些濃重的血腥味彷彿又一次將他包裹。嗓子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是啊,鄧布利多,殺死一個自願獻出生命的人當然不會損傷靈魂,可是,可是,你又怎麼會知道讓我殺死你,真的不會損傷我的靈魂呢。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一切,知道莉莉對我而言,知道你對我而言。
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信,我不信。
鄧布利多,你真的很殘忍。
我真的很討厭你。
看著鄧布利多的藍色眼睛,他渾身哆嗦著、惡狠狠的咬著牙,眼睛裡卻是湧起了一股熟悉的酸意,下意識的,他不想讓鄧布利多看到這股脆弱和狼狽——盡管在他的面前已經足夠不堪了——於是他猛的閉上了眼睛低了下頭。
——夠了,夠了,就這樣吧,就當做我償還你這十幾年來的恩情,就當做這是我還了對你欠下的債,就當做,我們再不相欠了。
西弗勒斯挺直的背彎了下去,像是逃避一般向後縮了縮,讓自己完全陷在了椅子裡。
半晌,他終於點了點頭。
“謝謝你,西弗勒斯……”
他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