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不笨,但一氣極了頭腦就會一片空白,什麼話都忘了說,沒有宋知南臨場反應那麼快。
宋知南安慰她:“沒事,以後多練練就熟了。他們就會那幾下子,是有規律可循的。
最關鍵的是無欲則剛,你把心煉成鋼,就不懼一切語言的傷。你心裡沒鈎子,別人就沒法掛衣服。比如人家說我沒男人要,我高興啊,沒男人要就沒男人坑,那不是好事嗎?他們說我找不到婆家,那更是大好事,我氣個啥?說我嘴毒,嘴毒咋了?我嘴毒我不知道嗎?還用他們說?最可怕的事,不是別人罵你,而是你把別人的謾罵和評價內化在自己心裡,你潛意識裡也認同了別人罵你的話,那個傷害才是最大的。”
李群英用敬佩的目光看著宋知南:“南姐,雖然我比你大很多,但我以後跟別人一樣叫你南姐。因為你值得。你是我的良師益友啊。”
宋知南聽到這聲南姐非常滿意,李群英很上道,這人能處。
對方上道,宋知南也很大方:“我把我壓箱底的宋氏家訓送給你,它就是我們古代宋國最有名的哲學家莊子說的‘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
大概意思就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鼓勵我,我也不會因此而更加勤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責難我,我也不會因此而沮喪。
前面那一句有點難,畢竟要是全世界的人們每人花一塊錢鼓勵我上進,我真的沒辦法拒絕。後面那句,我快做到了,誰罵我,我就覺得誰有病,然後再罵回去。要是他們一起罵我,我就覺得他們得了傳染病,再以罵為藥給他們治病。”
李群英點頭:“我回去就把這句話寫下來掛在書房。”這句話她早就知道,但沒想到還能這麼用啊。人果然不能讀死書,就得活學活用。
兩人透完氣聊完天,神清氣爽地回辦公室繼續寫文章。要擱以前,李群英跟人吵完架得氣上半天,現在經宋知南這一點撥,氣當場就消了。不但氣消了,她還感覺自己像吃了補藥似的,渾身充滿力量。
辦公室裡的三人組的氣剛消去一點,一看兩人這神情,氣蹭地一下又上來了:憑什麼她倆不生氣?
對罵完還這麼笑嘻嘻的跟沒事人似的,這是正常人嗎?
三人組暗中觀察,默默生氣。
這次爭吵之後,辦公室裡的氣氛變得格外微妙。五個人形成了兩大陣營,並進入了冷戰狀態,一如當今的世界格局。
但宋知南可不像美帝和蘇修,既不上躥下跳又不暗戳戳搞事,她該吃吃該喝喝,該說說該笑笑,一點都不把他們放心上。東方大國的定力和自信在她身上有了具象的呈現。
李群英也向宋知南看齊,她們只做自己,就能把對面的三人氣得險些吐血。
這天,宋知南下班後,又在家門口看到提著東西的王翠花。
宋知南招呼她進來,說道:“王姐,你上次不是送完特産了,咋又提東西來了?”
王翠花進來先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妹子,這次不一樣。我是借花獻佛,這東西是我一個特別遠的遠房親戚送的,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哦,你說吧。”
宋知南倒了兩杯溫開水,王翠花還真渴了,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水才開始說話。
王翠花從頭開始說起:“我過年回孃家後,我娘擔心我離孃家太遠,出點啥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孃家在城裡又沒啥親戚,正好今年我們家特別熱鬧,親戚一波一波地上門,我娘就想打聽打聽,看看我們家親戚誰有人在咱青陽市,結果還真讓她給打聽到了。
我一個遠房表姨家表弟的一個戰友在咱們市。我娘就去求我表姨,我表姨去找她表弟,最後表姨表弟寫了一封信又準備了些鄉下特産,讓我登門拜訪。我其實挺不好意思的,你說這麼遠的親戚關系,誰知道人家願不願意見我?可我想著這畢竟是我孃的一片心意,就硬著頭皮上門了。”
宋知南適時追問:“那後來呢?”
王翠花接著說:“我本來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想著人家要是不待見我,我以後就再也不去了。沒想到,我那天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家的老母親一個人在家,老人家腿腳不便,沒法出門,總是一個人待著也挺寂寞,見人上門,就拉著我聊了好久。
中午非留我吃飯,我就幫著做了頓飯,幹了點家務。下午的時候,我表姨表弟的戰友就回來了,哦對了,他讓我叫他表舅。表舅說他和表舅媽工作很忙,老太太沒人照顧,他們早想請保姆,一是沒合適的,二是怕別人舉報他們家請保姆是剝削階級遺風。正好我是他們家親戚,也不怕別人舉報,他想讓我過去照顧老太太。每月給我開25塊錢的工資,管吃住,每週日休一天假。他們一放假也給我放假。”
宋知南想了想,說道:“這挺好的呀,你能把家裡打理得這麼好,當保姆完全不在話下。25塊工資雖然不算高,但也算可以了,而且還管吃住,還有休假。”
王翠花面有難色:“我其實挺矛盾的,一是不放心家裡,二是不捨得咱們文工隊。”
宋知南說:“咱們文工隊是業餘的,演出的事有一搭無一搭的,當個副業和愛好沒問題,當成工作不太行。”
王翠花說:“還有就是,我回來跟家裡一提,好嘛,全家一起反對。婆婆問我,我去當保姆了,還得住別人家裡,那我們自己家裡這一大攤子誰來管?孩子他爸說,我放下家裡的老人孩子不管,我的良心過得去嗎?我兒子也跟我鬧,也就我兩個閨女支援我去。”